賀乘逍的心安定不下來,他分出一隻手去包住白逸的左手,讓他抓自己,好像這樣能讓他得到些許慰籍。
「……總之你不用再想那個項目的事了,反正代碼也開源了,讓卓深做,利益還是在自己人手裡。你收收心,小項目就小項目……賀乘逍!」
……(拉燈)
從書房就說自己要去洗澡,等他被賀乘逍抱進浴缸時,已經到了後半夜了,身體的疲倦加上生物鐘作祟,白逸的手指都要抬不起來了,懨懨地靠在浴缸壁上。怕他著涼,賀乘逍放了個墊子進去。
白逸的左手無名指上青青紫紫多了幾圈咬痕,他屈起手指可以頂著賀乘逍的上顎,但賀乘逍咬著不鬆口,好像生怕他心血來潮就跑了。戒指上沾的東西被用溫水擦拭乾淨,重新串起璀璨星河。
賀乘逍沒繼續說,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這戒指不准摘。
不准摘。
戒指是他的烙印,牙印也是。
白逸想換掉什麼都好說,但是不准換掉他。
灌進體內的東西順著水流往外流淌,他羞恥心上來了,屈起腿想要擋一下。賀乘逍應當是沒看清,拿了點精油過來:「怎麼了?是坐著不舒服嗎?」
「你去把房間收拾了。」
老婆發話了,賀乘逍不理解、但照做。
中途賀乘逍出去換了一遍床單和被子,白逸偷偷自己弄乾淨了,還換了一遍水,這才放心地癱在浴缸里。
舒服。
太舒服了。
於是賀乘逍簡單鋪好床後再進來,看見的就是老婆乖乖的躺在浴缸里看平板的樣子。
白逸現在心情如何賀乘逍看不出來,然而,賀乘逍因為戒指懸起來的心在慰藉過後再次陷入空落,白逸在他邊上,卻總給他一點「抓不住」的感覺。
本來他沒想做到這麼晚的,畢竟兩個人白天都有事。但架不住老婆總是有意無意提一嘴別人。
以前覺得秦晟有男朋友了,已經沒有威脅了,現在看來,他和他男朋友得一起列入防範名單——小白要把合作給卓越。
自己搞砸了是一回事,可老婆親口說出把項目交給別人來完成,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老婆的社交圈又擴大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謹慎地確認了一遍:「和Astray的項目……寶寶你是不是在說氣話?」
問出口賀乘逍就後悔了,白逸從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畢竟他的決策關係到很多人的收益,萬一哪天隨口說的被執行下去、影響了後續發展,他得擔責任的。
果然,白逸睏倦抬眼,眼神軟綿綿的,說的話卻沒留餘地:「總之……以後這個項目你不用管了,至於你新發的那個也沒用了,早點休息吧,別浪費時間了。」
不管是誰,熬了一夜逼自己做出來的心血被直接否認成「浪費時間」,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受挫,更何況說這話的是白逸。
白逸,眾所周知的脾氣好,結婚幾年都沒和他紅過臉。
今天,第一次,直截了當地說他的東西沒用。
一些負面情緒悄悄冒尖,像幼苗鑽破心臟表皮的土壤。
「我知道了。」
不及時清理容易生病,賀乘逍收拾殘局已經很熟練了。
不過今天稍微有點不一樣,他危機感上來了,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對白逸的關心,在握住白逸的腳踝,把他的腿掛在浴缸邊緣時,眼神在某處暫留,想起來幾個小時前在床上問過的一個問題。
「要剃毛嗎?」
白逸:「……」
他不想回答,直接裝睡。
賀乘逍把他抱出來,替他擦乾水,然後輕手輕腳地給人裹上睡袍塞回被子。
自己洗了個冷水冷靜了一下,把弄髒的東西都抱去樓下清洗。
-
白逸本來是想裝睡等他一會的,但賀乘逍一直不出來,他確實太困了,就真自己睡了過去。
身體高度疲乏,夢境排山倒海地吞沒了意識。
首先是失重感。
他的生活很充實,不太接觸極限運動,貿然的失重感讓他的心猛地懸到了嗓子眼。
肢體不受控制,像並不匹配的皮套一樣束縛了他的動作,以至於他不能調整一下角度來為自己緩衝。
天空和地面在眼前陡然倒轉。
——砰。
他摔在地上。
他滾出去幾圈,暗紅色逐漸遮擋了視線,車燈在眼前晃出光怪陸離的影子。
他很疼。
他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但又仿佛有股力量緊緊地抱著他,將他的五臟六腑和皮囊緊緊地攥在一處,不至於真的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