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帶著「答案」問問題,賀敬森攙著江聽雨的胳膊,借勢微微垂下腦袋。
他心裡揣著的答案和對方截然相反,但究竟誰對誰錯,決定權握在江聽雨手裡。
他在學習上沒什麼天分,像這樣對自己答案有信心的時刻極少,此時卻無比希望自己的答案是錯的。
終於,答案揭曉。
「家裡的弟弟。」
明顯的定位,親近有餘,親昵不足。
江聽雨笑著給了正確答案,沒有多餘的思考,含含糊糊的聲音是酒後大舌頭的表現,她彎著的眼角里卻好像十分清明。
賀敬森多看她兩眼,也只是跟著勾起嘴角,並未多言。
這份沉默一直延續到兩人驅車回她家,她打開車窗,冷風灌進車裡,任誰的意識都清醒幾分。
「你的事幹完了?」
「嗯,來見個朋友。」
「可以啊,男朋友女朋友?」
賀敬森撇過頭去不看她:「神經。現在不裝醉酒了?」
「這都被你發現了?嘖嘖嘖,不愧是髮小,瞞不住你。」
她才不會真的一直給自己灌酒,醉意三分真七分假,狀態隨時都好切換。
江聽雨默契地沒有詢問他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只說自己有點困,等快到家的時候再叫她。
賀敬森無數次借著開車的空隙偏頭看她,看見的都只有她側開的臉。車窗上倒映出來的面龐閉著眼,難以區分睡意裡面幾分真假。
實際上是由假入了真。
江聽雨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直到車子停穩在樓下、耳邊傳來朦朦朧朧的「阿姜」,她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一睜眼,賀敬森的臉和她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間。
空氣瞬間凝固,江聽雨坦率地看著對方,反倒是賀敬森因為這道赤.裸的眼神亂了陣腳,內心的想法好像無處遁形,他倉皇起身,腦袋猛地磕在車框上。
賀敬森抱著後腦勺叫喚,掩人耳目,「睡得跟豬一樣,被人賣了都還在打呼吧!」
「你這顆豬腦子更值錢。」江聽雨慢騰騰邁下車,朝他伸出手,「鑰匙還我。要喝水就自己跟上。」
她走出了一小段距離,回頭才發現賀敬森沒跟在身後。他還站在原來的位置,雙手插在兜里,對上她投來的視線後摸了摸後腦勺。
視線若有似無地瞥向陽台,聲音也虛虛的:「你對象在,我就不去了。」
「他出差。」
賀敬森這才邁步。
剛開燈,屋內的寒氣還沒消散,在燈光的照射下隱約可見。這個時候賀敬森在她家沒有客氣這一說,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看見她的背影進入廚房之後開始百無聊賴地四處看。
江聽雨家不大,他坐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小陽台。晾衣架上沒有衣服,幾個空衣架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她正在廚房洗水杯,出來時胳膊肘夾著一瓶瓶裝水,手上兩個杯子都濕噠噠掛著水珠。
「自己倒水。」
賀敬森收回視線,從她的這個舉動中猜到她有一段時間都沒住在家裡,至於住哪不言而喻。他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兩杯水,左右嘗不出什麼滋味,於是起身打算回去了。
然而屁股還沒離開沙發,江聽雨一句話把他叫了回去。
「媛媛說,阿姨的體檢結果不太好。」
「什麼意思?」
「不清楚,她有點焦頭爛額,可能還要帶阿姨去大醫院再檢查一遍。」
賀敬森沉重地點了點頭。陳父前幾年因為意外出事,家裡就剩她和陳母相依為命。
「有事隨時聯繫,我先回去了,再晚地鐵停運了,你這頭醉豬早點睡。」
提起親人氣氛難免沉重,江聽雨扯了下嘴角作勢要打他,被賀敬森閃身躲開。她好笑地揮手,提起一點勁頭道,「快滾吧你。」
屋子裡只剩下她一人,大概是太久沒有獨處,江聽雨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這個狀態。她坐著醒了會兒酒,又拿起手機看信息。
徐洲野還是沒有回她,她往上翻了翻,這段時間兩人的聊天記錄幾乎都是斷節的。
等一個人的回覆不是她的作風,江聽雨關閉手機,洗完澡之後上床睡覺,強迫自己藉助酒精趕快入眠。
徐洲野是在半夜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