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能到廣州,見識一番,在周長城和萬雲心裡,已經是度蜜月的行為,是可以寫進他們人生重大經歷里去的。人年輕的時候,沒經歷過什麼事情,沒見過什麼世面,容易把一時激動當做恆久,看了一點沒見過的東西,便覺得這是開天闢地以來的大奇蹟,等活得久了些,便明白某些事和情緒,不過是一些小節點罷了。
不過,今天,則是周長城和萬雲人生的亮點之一,在過去的二十年裡,他們從未想過,自己能來到這個地方,而往後的二十年,他們也會銘記這一天。
桂春生開著車,車上插了磁帶,一首柔和清淡的歌曲,從車內的喇叭里飄出來,車子一路從江邊繞出去,過了江面,再開了不長的一段時間,到了白鵝潭。
「...願只願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隨,永生永世不離分。是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夢想,仿佛像睡眠泡沫的短暫光亮,是我的一生…」
周長城和萬雲只覺得這歌曲有些許悲傷,卻體會不出況味,歌聲從耳朵里飄過,不過心,往窗外看時,看到一棟拔地而起的大廈,在車內的玻璃窗看,還開不到它的頂點,這棟樓如此高大,跟四周的平房做出了區別。
「城哥,你看,那棟樓好高大好漂亮啊!」萬雲坐車的時候,喜歡四處看,她先看到的樓,雙手趴在窗口,又稍稍彎下腰抬頭看,驚奇地問,「桂老師,那樓頂怎麼還有根針啊?」
桂春生熟練地找到路,繞進去,閒閒地回答:「那是避雷針。」
於是周長城和萬雲又學會了一個新名詞。
車子繞著半棟樓進去的時候,兩人才看到牆壁上一行金色的字:白天鵝賓館。
周長城眼睛掃了一下,見到一個大大的曲頸天鵝圖形立在大門口的水池上,鵝肚子上寫著「白天鵝賓館」,下面還有一行他們看不懂的英文字,大鵝的四周散落著幾隻小白鵝。
車子停穩,有穿著黑金相交的酒店禮賓服的小伙兒上前來打招呼,桂春生開了車門,讓他們下車,把車鑰匙交給禮賓小伙兒,讓他把車子停好。
下了車,周長城和萬雲頓時侷促起來,眼前精美的花圃和噴泉也沒辦法讓他們放鬆,兩人都跟入寶山的尋寶人似的,好奇打量,但不敢亂動。
桂春生就帶著他們走了一小圈,順便給他們在大白鵝前拍了兩張照片。
「桂老師,我們不是要喝茶嗎?怎麼來這麼好看的地方啊?」周長城拉著萬雲的手,亦步亦趨跟在桂春生身邊。
桂春生今天特意收拾過自己,身上穿著萬雲買的白襯衫,但西裝西褲皮鞋套上身,手上拎著皮包,甚至打了髮蠟,顯得比平常要正式體面多了,用廣東話說,叫身光頸靚,聽了周長城的問話,面上帶笑:「對,就是來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