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哥,看在去年我盡力還債的份上,幫我把彭鵬帶回白雲去。」彭穎微微彎著腰,給朱哥等人鞠躬,「等簽了離婚證書,彭鵬就歸你們了。」
彭穎的心死在了這個小平房裡。
朱哥等人找彭鵬拿錢,其實還有一個理由是出氣,現在又遇上這樣的事兒,只嘆晦氣,但又實在可憐彭穎,最終竟也答應了她的請求,隨意找件衣服給彭鵬套上,也不理會他那新老婆阿靜,把人推搡著出了門。
當日,在颱風來臨前一日,這幫人興師動眾來了增城,又牛氣哄哄去了白雲。
馮丹燕沒有和彭穎說一句話,只一路扶著她。
颱風要來了,天上烏雲密布,空氣里有大風涌動,所有人耷拉著腦袋,每一個人都像極了喪家之犬。
彭穎提前打電話給老張,讓他幫忙在員工宿舍把自己包里所有的證件都拿出來,在民政局門口等著,她拉著又髒又老又悔又落魄的彭鵬去辦了離婚證。
原先的彭鵬,五分鐘之內,腦子裡能跑出十八個主意,但是今天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彭穎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兩人的胸腔都破了個大洞,夜深人靜之際,能聽見人生的冷風來回呼嘯。
好像等了一年,總算從彭鵬這兒等到了結果,彭穎覺得懸在頭上的那把鋒利的鋼刀,終於砍了下來,只是一瞬間的事,人首分離,過去和現在斷了個乾淨。
簽好字,彭鵬和彭穎灰頭土臉地從民政局出來,外頭的烏雲已經在頭頂了,閃電雷鳴不斷,很快,滂沱大雨落下,打濕了路上每一個無傘遮頭的行人。
彭鵬後面如何,彭穎關心不動了,她那顆受傷的心,這一年來,張承志好不容易給她縫補了一點,沒想到見了一面彭鵬,又碎了個稀爛。
下了雨,可還是要回家,張承志也沒顧得上彭鵬情況,脫下身上的衣服,頂在彭穎頭上,在雨中喊:「阿穎,車子停在前面,走一走。」
上了張承志的車,彭穎身上都是水,她沒心思去擦,手上捏著剛出爐的離婚證,在這樣的時刻,她感覺不到恨,腦子裡總想起當年她還在電器廠時,彭鵬每周都要坐很久的車去找她,冬天的時候,會從懷裡拿出捂熱的牛奶,一雙真誠的眼睛笑得都是星光:「阿穎,你看,我給你帶了你喜歡的甜牛奶!」
老張見彭穎三魂不見了七魄的樣子,嘆口氣,拿了一盒紙巾過來,動手替她擦去臉上的雨水,或淚水,安慰道:「阿穎,都過去了。」
彭穎那張動人的美人臉,在雨水中愈發唇紅齒白,她動了動唇,憋了大半日的情緒,在可信任的張承志面前終於崩潰,哭得泣不成聲:「志哥,我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