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工,來我辦公室坐。」梁志聰招呼周長城跟他走。
廠里有人見到周長城和梁志聰走在一起,當面都沒說什麼,但等這兩人一走,立即就竊竊私語起來:「周工要回來了嗎?」
梁志聰把門關上,拉上百葉窗簾,讓周長城坐。
兩個雖是上下級,論起來也勉強算是師徒,現在面對面坐著,反而有些生疏拘謹。
「周工,我…」梁志聰想說一下去年他迴避紀律小組的情況。
但周長城揚手打斷梁志聰:「梁工,我明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梁志聰口啞啞,摸摸鼻子,他不是爭著當君子的人,他就是個有顧忌的下屬而已,但最後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確實沒想到你會牽扯進去,不然我不會等這麼久才站出來的。」
別說梁志聰,周長城自己也沒想到,但很多沒想到的事情,都會意外發生,引起後果。
「梅副廠長那日說你跟洪金良走得近的事,我也聽說了。」梁志聰轉而說起梅長發此人,他靠在班椅後面,看著天花板,雙手放在腦後,「他和姚生的交情不一般,從開始建廣州廠的時候,他就在了。當時的營商環境不好,公共基礎設施要靠搶,梅副廠長還為了水電跟其他的廠打過架,負傷住過院,姚生一直記得這件事。而且你也知道,他跟政府關係不錯,很多港資企業補貼要梅長發去跑動,姚生不會動他的。不過,往後你跟他相處,還是要保持距離,也儘量記錄痕跡。」
周長城之前一直都以為梅長發是個干實事的人,葛寶生和王忠良對他也多有讚譽,或許他一直都是,但也並不影響他控制採購,從中拿回扣,在危急時刻亂投醫,還要拉一個無辜的人下水,人本來就是一體多面的,周長城發現自己竟接受了這個事實。
姚生如此痛恨這種搬空公司的行為,那他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知道了梁工。」周長城應下。
梁志聰這人在工作上刻薄,但這些事情的提點上,對周長城還算友好。
「對了,現在深圳廠建起來,姚生說得對,他的重心會轉移到深圳。周工,要是你願意,我建議你轉到深圳廠去,現在那裡很缺人,你發揮的餘地會比在廣州廠要更大。」梁志聰從文件夾里遞出一張紙給他,上頭寫著幾個同事的名字,其中赫然就有「周長城」三個字,「如果不是出了去年那件烏龍的事,姚生是準備一過年就把你們這幾個人調過去的。但看他現在似乎也還有這個打算,過陣子再看。如果真要把你調去的話,我還是建議你去。」
「還有,我問過了,姚生的意思是,梅長發不會過去,就讓他一直待在廣州。」梁志聰想了想,還是把這個小小的內幕消息告訴周長城。
呵,原來姚生也知道梅長發有問題,所以被寄予厚望的深圳廠不讓這人過去攪和,但他還是選擇了保住此人,當然或許也有一些陳年舊情在裡面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