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燕:「我就是去外地辦點事,現在已經忙完了沒事了。」
薛璨並不信任沈文燕,錐子一樣尖銳的目光在沈文燕的臉上逡巡,「我聽丫丫說汪東來很多天都沒回家,他去做什麼了?」
沈文燕眼神閃躲,「你小姨夫沒什麼事,過幾天他就回來了,這陣子大家都忙。」
「小璨,你快回去吧,小姨有些累了想休息了,紅包你收著。」沈文燕把紅包往薛璨的口袋裡塞,薛璨就趁著這個間隙,飛快地伸手摘掉了沈文燕臉上的口罩。
沈文燕的手一抖,紅包就掉在了地上,她沒有去撿,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捂的很嚴,拼命的想要遮住臉上的傷痕。
薛璨掰開沈文燕的手,看見她左邊臉頰上有一塊很嚴重的淤青。
他的手開始控制不住的發抖,從指尖到小臂再到整條胳膊,隨之全身都跟著顫抖起來。
薛璨艱難地問道:「這是怎麼弄的?」
沈文燕掙脫開薛璨的手,她重新戴上口罩,說:「不小心摔的,不要緊,過幾天就好了。」
薛璨不信,這樣嚴重的淤青分明不可能是摔的。他見過同樣的傷痕,在母親的臉上,也在兒時的自己身上。
沈文燕身後客廳里的杯子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掉在了地上,杯子碎裂的聲響將樓道里的聲控燈都震的亮了起來。
伴隨著杯子碎裂的聲音,薛璨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封閉在心底的記憶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樣被打開,無數痛苦席捲而來,薛璨倒退幾步,想要遠離那無窮無盡的漩渦。
他看見沈文燕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紅包,胳膊伸過來,是想把紅包塞給自己,她的嘴唇急切的開開合合,像是在對薛璨說著什麼,可薛璨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他的耳朵陷入了短暫的嗡鳴。
薛璨捂住耳朵,眼前的世界開始打轉起來,這讓他害怕,於是他扭頭就跑,可從樓上跑到樓下的這一段樓梯像是被施了魔法,被無限延伸拉長,好像永遠也跑不到頭一樣讓人絕望。
忽然,耳鳴停止了,他聽見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從父親死後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聽見這樣的腳步聲,薛璨不住地回頭看,害怕下一秒在拐角會跳出那張熟悉猙獰的臉。
腳下一滑,薛璨從樓梯上滾了下來,他趴在地上,腿像是摔壞了,根本不聽使喚,他站不起來,只能拼命用手帶著身體往樓梯下爬。
恐懼侵蝕了他的大腦,他想喊救命,但分明是張了嘴的,但卻一個字都叫喊不出來。
「還想跑,你能跑哪去?離了我你們母子怎麼活?」
「還跑不跑了?我問你你還敢不敢跑了?再跑老子把你腿打斷!」
「和你媽一樣,一個兩個的都不聽話!」
……
薛璨抱著頭趴在地上,眼睛緊閉,不住地小聲求饒:「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在那極盡猙獰歇斯底里的謾罵聲之中,有一道聲音如同閃電劈開黑夜一般忽然響起。
「跑啊!你都還沒嘗試怎麼就知道自己逃不出去?跑!」
薛璨膽怯地睜開眼,熟悉的小身影出現在眼前,他聽見年幼的自己哭著說:「哥哥,我害怕。」
那人小時候和現在一樣脾氣壞沒有耐心,從來不會哄人,只是用力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推了他一把,罵道:「哭什麼哭,快點跑!」
薛璨開始追逐那道身影跑起來,他怕被哥哥拋下,一步也不敢停,也不敢抱怨累。
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跑。
蔣青緋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身上都還帶著蒸騰的水汽。
楊瑩樂正被楊蓉按著寫寒假作業,從客廳路過時,朝蔣青緋投以求助的眼神。
蔣青緋攤了攤手,十分冷漠的表示自己愛莫能助。回到房間,他先看了眼手機,剛才洗澡之前給薛璨發的消息還沒有得到回覆,他摸了摸下巴,發了個紅包過去,心想這回總能把薛璨那個小財迷炸出來吧。
又等了一會兒,薛璨那邊還是沒動靜,蔣青緋拿著手機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兒子,吃水果不?」蔣雲峰從門後探出腦袋。
蔣青緋正煩著,直接把門關上,「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