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更生被誇得滿意極了,他對這小丫頭素來垂憐,見她好學,天資聰穎,也有意多傳授她些,更別提這丫頭嘴甜,一口一個師父叫著,他都聽習慣了。
「行了,別吹捧為師了,為師看看你說的寶貝。」
姜醉眠獻寶似的在竹簍里上翻下翻,找出來一根乾枯垂死的植株。
「師父您看,這是不是您上次在醫書中給徒兒看過的仙草?」
白更生接過來仔細擺弄,額前皺起深紋,隨後臉色一變,將那植株往她腦袋上一扔。
「什麼仙草!這就是棵雜草!」
「怎麼會呢?」姜醉眠心有不甘地捧著那棵顫巍巍的枯枝看了又看,秀眉也跟著蹙起來。
「師父,這不可能是雜草,您再仔細看看呢?您看看這紋路,這枝葉……」
白更生被她氣得夠嗆,剛覺她聰穎值得栽培,她就拿了株枯草當成寶貝似的來給自己添堵。
「你給我回去將《綱目》從頭到尾抄一遍,下回來時為師檢查!再給我擺弄你那枯草就給為師滾出去!」
姜醉眠忙把手中枯枝反手扔了,卻還戀戀不捨地回頭望。
「還看!」
白更生剛要訓她幾句,便見門外進來一人。
面如冠玉,劍眉冷眸,沉著眼眸看人時肅殺沉寂,氣場駭人。
白更生看著那張俊美異常的面龐,思索著捋了捋白須。
姜醉眠將其他草藥放置進了藥箱中,提著竹簍垂頭喪氣:「走罷。」
路予行沒再多言,對櫃檯後的老者謙遜頷首,便準備一同離開。
白更生卻忽然叫住二人:「慢!」
他走到路予行跟前,繞著他上下打量幾圈:「這位公子,可否讓老夫替你搭個脈?」
白更生雖久不為人看診,可一上手便知,此人脈象極其紊亂,且中空虛虧,非長久之象。
他收了搭脈的手,轉而按中虎口穴位,找准寸勁猛然用力。
路予行忽覺胸口處一片濃鬱血腥翻滾騰湧,他想用內力強行壓下,卻因動氣而控制不住血氣逆行,喉間猛然腥甜,他不可抑制地吐出口血來。
那雙斂盡寒意的鳳眸陰沉垂下,緩緩抬手,面不改色用手背擦了下唇角血漬,再抬眼時,冷冽殺意在深諳眸底閃過,邪肆可怖得仿若變了個人。
一旁的姜醉眠見他竟然吐血,心中一緊,不由失聲喊道:「師父!」
白更生並未發現眼前人有過一瞬想殺自己的念頭,他遞給路予行塊乾淨帕子,問道:「路公子因何受傷?」
路予行嗓音微啞:「被劫匪所傷。」
「可老夫所知,劫匪雖殺人越貨,卻並不會使陰毒招數,」白更生道:「路公子身重劇毒,自己可知?這毒名為暹紅,著實罕見,外表看不出什麼,可會致人內力虧損,日積月累,毒發暴斃,路公子會武,自己的內力紊亂至此,難道不察?」
見路予行不語,似是默認,姜醉眠問道:「可有辦法解毒?」
白更生沉吟片刻:「無法。」
他現下確實無法,解毒所需的珍稀藥材世間罕有,尋常人家不可能弄得到,因此中了此毒,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