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珩,」她低聲喚道,「發生什麼事了?」
陸昭珩身上似乎有隱隱血腥味傳來,他的臉頰半邊隱在黑夜中,半邊被火光照亮了些許,能叫她看清楚他眸中幽深複雜的沉寂。
他言簡意賅的說道:「慎王逼宮,要皇上立他為太子,否則便要反了。」
姜醉眠雙眸瞪圓,不敢置信的問道:「什麼?慎王怎麼會忽然謀逆?」
廝殺聲順著掀開一條縫隙的圍簾清晰的傳了進來,似乎有人妄想衝進這處營帳,被守在外面的藺風手起刀落,斬在了刀下。
慎王本不會如此心急,是陸昭珩命人提前放出話去,讓慎王的誤以為皇上有了要給自己封王的意圖,準備等到春圍回宮後便宣旨。
慎王這才迫不及待,唯恐太子被廢之後,被立為儲君的會是陸昭珩。
只是陸昭珩沒想到他會急迫到如此地步,剛回京沒多久,便急於趁著這次春圍出手。
「你隨藺風回府,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准出府。」
陸昭珩深深望進她眼底,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問道:「聽清了麼?」
姜醉眠耳邊充斥著混亂紛雜的嘶吼拼殺聲,她一手撐在陸昭珩胸前,卻感受到了掌心下粘稠濕潤的觸感。
他是又受了新傷,還是原先的舊傷再度崩開了?
姜醉眠逼迫自己不要再細想,如今這副混亂的場面,對她來說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嗎。
陸昭珩見她只是望著自己不語,那雙桃花眼中似乎有慢慢積聚起來的霧氣。
他心口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尖銳的刺痛了一瞬,他便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下。
「別怕。」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對她說這樣說。
火光還在漸漸變亮,陸昭珩護著姜醉眠出了營帳。
外面四處是正在廝殺中的侍衛和軍兵們,慎王私養重兵,這次如果不能成事,那他只有死路一條。
藺風已經率領著眾多暗衛們在營帳後等候,趁著周圍一片混亂之際,準備護送姜醉眠先回城內府中。
將她抱上馬車後,陸昭珩便對藺風道:「必須把人安全無恙送回府。」
藺風和眾暗衛們齊道:「是!」
慎王今夜的首要目的是皇上和陸昭珩,其他人倒不是被圍攻的重點,只要姜醉眠不和他在一起,應當不會有大礙。
況且趙棠此刻也正在人海中廝殺,今夜將軍府的人都在此處護駕,趙棠不可能再有精力作何謀劃。
陸昭珩自認為考慮齊全,無有遺漏,只是不知為何姜醉眠從車窗內望向他時,眼尾竟被洇透了些許。
他只當她是受了驚嚇,長身立在原地,一直望著那輛馬車漸漸駛進夜幕中。
等到看不見陸昭珩的身影后,姜醉眠才將車窗圍簾輕輕放了下來。
寂靜黑夜中,有顆晶亮的淚水自顫動的長睫下滾落。
她知道,方才那應該是兩人今生見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