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自顧自的說道:「你爹占據統領的位置已久,他若是不退位,我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我與他一起征戰沙場,都是九死一生,腦袋別在馬背上殺敵,平心而論,我殺的敵人不比你爹少,憑什麼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姜國公,而我只能屈居人下,當一個小小的西北軍副將?百姓們只記得他是守疆衛國的英雄,誰能記得一個區區副將。如今便不同了,世人皆知他是通遼叛國的罪臣賊子,而我,才是保護大宴,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我才能名垂千古,受萬民愛戴!」
他說著說著情緒漸漸激動,一張溝壑縱橫的臉上竟然也變得容光煥發,努力睜圓的雙眼瞧著有幾分痴狂,他前半生一直被籠罩在姜廷州的耀眼光輝之下,這十年間他像是才真真正正作為自己而活。
但是近日朝中動盪的局勢矛頭皆指向將軍府,趙筠苦心經營了一輩子才獲得的權勢,當然不可能輕易拱手讓人。
他不聽聖旨召回,反而私自帶兵回京,然後攻進了宮中。
陸昭珩即位東宮以來便處處與他作對,現在竟然想將他一舉拉下馬,可別忘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先讓人血洗東宮,遺憾的是陸昭珩並不在宮中。
那也無妨,等他殺了皇帝自己稱皇,那麼太子只會是他的兒子來做。
只是趙筠沒想到的是,會再次見到姜醉眠。
「所以你就害死我父親,還有姜氏滿門,」姜醉眠眼角濕潤,平靜掩藏下的痛苦悲憤,還有對於趙筠的深惡痛絕也一齊迸發,「早知道你如此卑鄙,父親就不該救下你,你這種人,就該早死,你們趙氏也全都該受牽連,都要陪著你一起下地獄。」
趙筠用手中的長刀指向姜醉眠,他眼神中閃著精明的光:「我下地獄,我是早該下地獄了,但人活一世,只問生前名,誰管死後事?再說了,這一切都是被他們陸氏逼的。」
姜醉眠忽然覺得這話甚是可笑,他將自己對於權勢欲望的爭奪全都歸罪於皇權,皇權藐視人命,他也定然不清白。
趙筠厲聲道:「你笑什麼?你是不是以為攀上了東宮這棵大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陸昭珩心腸冷硬,就算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只要是擋了他的路,他也一樣翻臉無情。」
趙筠一邊說著,一邊故意觀察著姜醉眠的反應,但那張清麗的臉頰上掛著殘血,孤苦悽美,無甚波動。
趙筠提著刀頓時逼近了幾步:「你跟陸昭珩果然早有私情!枉我棠兒還一心記掛著你,他當時非要跟魏如令退婚也是為了你罷,可惜我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個痴情種,太多情必難成大器。」
姜醉眠看出他眼神中漸漸瀰漫起來的殺意,為了拖延時辰,她扶著一旁的案桌站穩,問道:「在死前我還有一事不明,你方才見我為何並不驚訝,像是一早便知我還活著?」
趙筠自覺已經事成定局,並不急於一時,他用外袍擦了擦刀上的血跡:「我雖知道十年前從國公府逃出去一人,卻不知是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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