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真的太大了吧。」
……
姜妄南倒沒有想這麼多,只怕被高疏曼抓著偷吃的把柄,訕訕收回爪子,靜靜端坐,低眉順耳,似在盯著某處虛空發呆。
高疏曼頂著沉重的髮髻,福身道:「臣妾祝陛下金安,祝太后娘娘大安。」
蕭權川淡淡瞥了一眼,就當是給高家一個臉面:「嗯,起來吧。」
唐奎蘭沒由得嘀咕一聲:「看著脖子生疼。」
蕭權川知道他小姨在這種正式場合端不住多久,便道:「母后,可以開始了。」
所謂品茶會,即承蒙聖恩相聚一堂品嘗好茶,或論其義理,或吟詩作對,或隨興歌舞,共享倫樂。
先是上茶、倒茶、喝茶。
別人一個個端茶時姿態優雅,抿了一小口,神色投入,不一會兒開始你談我論,你言我駁,你出我對,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逐漸熱鬧開來。
她們引經據典,出口成章,文采飛揚,姜妄南聽起來覺得超級厲害,但大部分都聽不懂。
才華橫溢的模樣令他這個學渣羨之慕之,更不敢吭聲了。
秋若恐怕是看著他很無聊,低聲道:「娘娘何不參與一下?」
「不了不了。」
喝了十幾款茶,他只喝得出很苦和沒那麼苦,濃還是淡,那些個「甘味回香」、「清茶濾心」、「芬芳怡人」、「味濃香永」的感覺,他一概沒有。
「秋若,陛下的母親好年輕啊,保養得真好,她今年幾歲了?」姜妄南閒來無事,開始八卦打發時間。
「娘娘,太后並非陛下的生母,而是小姨,算是半個養母。」秋若壓著聲音答道。
「原來是這樣,那他生母在哪兒呀?」他喝了一口茶,感覺還有點好喝。
秋若答道:「出家去了,好像在平溪寺。」
這些原書細節,他忘得差不多了,如今談論起來,好像還想起了一些關於蕭權川父親的。
他十八歲被立為儲君,代政兩年,有一次,其父從高樓墜落,摔斷了脊骨,不能自理,後來還中了風,至今癱瘓在床,不能言語。
蕭權川才得以授受天意,委以重任,於二十歲登基為帝。
桌上的點心被他吃得差不多,這一環節也算是熬過去了。
下一步,互相敬茶寒暄。
幾乎一群人上涌著排隊與蕭權川、唐奎蘭搭話,長桌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種自由活動更讓姜妄南的社恐魂焦慮不安。
他儘量低頭不出聲,時而扣扣指甲,時而數數桌紋、時而喝口茶、時而擦擦衣服……裝作很忙的樣子。
良久,秋若彎腰同他道:「娘娘,高貴妃過來了。」
姜妄南立刻豎起飛機耳,想逃,但不知往哪裡逃。
高疏曼頂著大頭,卻走得不慢:「怎麼?一臉不歡迎本宮的樣子?」
姜妄南連忙起身行禮:「給貴妃娘娘請安。」
「貴人而已,在這裡清高什麼?連陛下和太后也不去敬茶,這裡王宮侯爵的家眷都在,若傳出去,豈不笑話本宮管治不嚴?」
還沒當上皇后呢,後宮之主的氣勢就拿捏起來了。
姜妄南唯唯點頭:「是。」
他先沉默地敬了她一杯,後者一口沒抿,直接把茶杯倒放,茶水茶葉弄髒了他桌子,衣裳濺上不少斑斑點點的茶漬。
「哎呀,本宮手滑了,抱歉啊,」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轉而呵斥秋若:「還不快帶你主子下去換身乾淨的來?」
秋若扶著他,小聲道:「走吧,娘娘,回宮清靜些。」
「嗯。」
適時,一個婢女手執茶壺,前來給高疏曼的茶杯斟上。
姜妄南準備離席。
忽然聽見高疏曼尖叫一聲,杯子摔碎一地:「想燙死本宮嗎!」
她堪堪轉身,鞋子踩在水漬上滑了一下,又大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傾向了姜妄南。
———
「小心!」
他下意識伸手扶高疏曼,結果腳下打了個刺溜。
砰的一聲,高疏曼後背落地,髮髻被撞斜。
那支雲鬢鳳凰金步搖順勢彈開,頭髮變得凌亂,鑲嵌在鳳凰身上的金珠輕易地散落一地。
幸虧姜妄南及時被秋若扶住。
從外人眼裡看去,就像是姜妄南推了她,借力打力,自己也遭了殃。
姜妄南心跳加速,像一隻受驚的小貓,生怕被周圍的眼睛圍起來盯著他、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