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呢?」
「這個?也聞不出來?我都教你多少遍了?怎麼還不會?」
「試試咬一口?看看能不能嘗出來?」
……
羅景眉頭一皺,狂吐渣滓,自暴自棄道:「哎呀,秋若姐姐,我的鼻子只對食物管用,這些紅花、麝香、夾竹桃啥的,除了苦的,能有啥味兒?」
秋若深呼吸一口氣,難得厲聲道:「我再教你最後一遍,必須給我學會,娘娘以後的吃食,要靠你驗了。」
「秋若姐姐你在說什麼?有你照顧娘娘啊,我湊什麼熱鬧嘛。」
「我……」秋若頓時黯然傷神。
「秋若,羅景,」姜妄南飯後消食散步,剛好走來,「你們拿著這些東西在幹什麼呢?」
羅景立馬蹦躂去了他身後,告狀道:「娘娘,秋若姐姐偏要我學會識別藥材,還很兇。」
「秋若,怎麼了?」
秋若笑道:「娘娘,奴婢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這孩子能多學點東西,將來好幫娘娘。」
姜妄南安慰道:「沒事,慢慢來,他還小。」
羅景:「嗯嗯!」
秋若面色憂愁,幽幽嘆了口氣:「娘娘,時間不多了,慢不來。」
姜妄南雖然笨,聽不懂她的意思,但還是能辨析出對方心情不佳。
秋若眼含熱淚道:「娘娘,奴婢……要出宮了。」
「出宮?」
姜妄南和羅景面面相覷。
「嗯,三天後,奴婢就已經入宮十年整,按規定,是時候該離開這裡了。」
一如晴天霹靂,頭頂烈陽曬得姜妄南腳下一軟,險些沒站穩。
「娘娘!娘娘還好嗎?」羅景及時扶住他。
怕是自己懷孕期間耳鳴聽錯了,他反覆確認:「你要走了?離開這兒,離開翊坤宮?離開……我們?」
秋若拿帕子擦著眼角的淚花,不忍心點了點頭:「嗯。」
姜妄南哈哈笑道:「挺好的啊,秋若,你終於可以回家了,回到屬於你的地方,我們很高興呢,對吧,羅景?」
「啊?哦,對,對,秋若姐姐不用再寄人籬下,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做人啦!」
他倆都不知道,笑得比哭還難看。
既然大家都替她開心,她也不掃興,吸了吸鼻子,也笑道:「是啊。」
姜妄南問道:「那你三天後什麼時辰走?」
「寅時,從東北邊的角門走。」
「這麼早啊?」
「是的,娘娘。」
「你家在哪兒呀?我們有空去看看你。」姜妄南問。
「在錦州,離這裡挺遠的,娘娘身懷六甲,不便長途奔波,等娘娘誕下小皇子,奴婢想辦法回來京城。」
姜妄南道:「真的可以嗎?不過山高水遠的,你家人會不會不同意你過來?」
「奴婢是孤女,出宮亦隻身一人,算起來,心中最牽掛的,還是娘娘和羅景你們,到時,奴婢托人給娘娘捎個信兒。」
「好哦好哦,太好了。」
秋若道:「娘娘,奴婢若走了,宮裡定然會調入一批新奴才,娘娘切莫輕信他人,放眼整個宮裡,唯獨羅景這孩子能信。」
「還有啊,娘娘也不要亂吃東西,用膳之前,定然院判大人過來檢查一番,避免重蹈覆徹,他是陛下與太后之人,可七分信。」
「但,惡毒之人手段高明,保不定下一次又對什麼不起眼的的東西做手腳,娘娘定要當心。」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好囉嗦哦。」姜妄南聲音微啞,帶著點哭音。
秋若悻悻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真心希望,娘娘能萬事萬福,安然一生。」
「幹嘛這麼煽情?奴才也要哭了。」話罷,羅景哇哇大哭起來。
姜妄南和秋若毫不客氣噴笑出來,朗朗如鈴。
秋若離開那日,天還灰濛濛的。
她整整齊齊迭好自己的宮女服,掌心撫平表面的褶皺,紅紅的眼睛眷戀地巡視自己逼仄的房間。
許久,她才背上包袱,轉身離去,依依不捨踏出翊坤宮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