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雖然圍場的野獸都被馴化過,但野獸畢竟是野獸,往年也發生過吃掉宮人的事。
接下來就是將自己先送離鄢都,等一切平靜後陸硯洲會想辦法辭去御前侍衛一職,和他徹底離開這裡。
應該可行吧,千堯開始在腦海中復盤著他們的計劃。
還沒等他想完,就到了第一處可能暴露的位置,圍場門口的守衛。
只要是皇帝周圍,守衛都格外嚴格,進出皆會盤查。
雖然陸硯洲給了馬夫足夠的「過關」銀子,但千堯聽到守衛的聲音,一顆心還是立刻懸起。
然而沒想到的是下一秒卻聽侍衛道:「走走走,趕緊過去。」
「今日不盤查了嗎?」
「幾個破罐子有什麼好查的,趕緊滾。」
「是是是。」馬夫一聽,立刻駕車。
千堯沒想到這麼順利,重重呼吸了一口,但很快便意識到此時的處境,連忙捂住了口鼻。
過了關卡後便漸漸沒了人聲。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蓋子終於被打開了一條縫隙,新鮮的空氣湧入,千堯仿佛溺水之人一般連忙把頭湊到了罐口,拼命大口大口地呼吸。
馬夫見狀連忙小聲道:「小公公,你再忍忍,等到了僻靜處你就能出來了。」
馬夫說完便回去繼續趕車。
有了新鮮空氣後千堯終於重新活了過來,也沒那麼急迫,借著頭頂的那一道縫隙向外看去。
天亮了。
他居然真的就這麼出來了,簡直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千堯很難描述這一刻的心情,靈魂仿佛被抽離,只是靠著身後的罐子,一瞬不瞬地望著頭頂。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很久很久,借著頭頂的那一道縫隙,千堯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由明到暗。
天色再次黑了下來。
整整一天已經過去。
陛下應該已經發現他「死」了吧,千堯想。
他會是什麼反應?
正想得入神,千堯突然感覺到搖搖晃晃的馬車停了下來。
到了嗎?
千堯抬手掀開罐子,微微探出頭去。
然後他就見坐在最前面趕車的馬夫泥塑一般僵在了原地,而不遠處著火一般燈火通明。
千堯抬頭看去,然後就見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一隊身穿黑色侍衛服的人馬,兩側是一排又一排的侍衛手持火把肅穆站立。
而所有人的最前面,是一匹紅棕色的汗血寶馬,馬背上坐著身穿黑紅色騎射服的年輕帝王,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看了過來,正望著自己。
第22章 一更 然後……用唇瓣貼住了他。
千堯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帶回來的, 從看到皇帝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腦便是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一架停止運轉的鐘表, 時間就這麼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動。
等他回過神時已經被丟進了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裡。
房間的正中間處放著一個浴桶, 裡面盛滿了冒著熱氣的水,而浴桶的旁邊是一身暗紅色的太監服。
遲鈍的大腦終於開始運作,千堯這才反應過來了什麼,脫下身下的衣服走進了浴桶中, 開始清洗自己。
蒙蒙的水霧升騰間, 他似乎聽見了陛下的聲音,「怎麼弄得這麼髒?」
想到這兒,千堯連忙加快了手裡的動作,將自己清洗乾淨。
洗完後將自己擦乾淨,然後重新換上了他熟悉的太監服。
穿上的那一刻千堯突然有些恍惚,今天的一切真的發生了嗎?還是一切只不過是他做的一場夢?
是夢吧,不然一切怎麼都回去了?
這個想法似乎給了他一點安全感,於是千堯開始努力催眠自己,是的, 只是一場夢, 他沒跑,他今天都老老實實地待在營帳里等陛下回來。
但這樣的幻想在他被帶進營帳的那一刻便瞬間被打破。
陸硯洲和小穗子跪在地上,身上捆著繩索。
千堯這一路的幻想終於破滅, 隱隱約約間他又想起自己被人從罐子裡揪出來時的場景。
他被帶到了陛下面前,面前的人坐在高高的馬上, 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異瞳的眸子在漫天的火光下看起來帶著幾分嗜血的顏色。
他望著自己,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千堯,你的胡鬧結束了。」
想到這兒, 千堯再也站不住,整個人仿佛一灘水一樣軟軟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