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止緩緩退開,細微的銀絲被拉扯到消失不見,周送正昏睡著,唇瓣在剛剛的廝磨中腫脹發紅,還泛著水光。
賀止用拇指壓過他的唇,對剛剛的觸碰難以忘懷,可當他看見周送頸間可怖的掐痕,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的手緩緩落在那幾道青紫痕跡上,根本不敢用力。
他沒有發病時的記憶,自然也不知道攻擊的人是周送,可他這次能這麼快地恢復,不用想也知道是周送那顆藥丸的緣故。
只是這人怎麼這麼傻,就不怕他真的失手把他殺了嗎?
莫名的情感縈繞心頭,賀止小心擁住周送的身子,把他抱了起來,同時對殿外高喊:「高雲!」
高雲本來在殿外來回踱步,擔憂不已,所以格外注意殿內的動靜。
一聽到賀止的聲音,他臉上一喜,忙小跑著進了殿。
只見賀止剛把周送抱到榻上,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可看見那人脖子上的掐痕,他心裡還是不免「咯噔」一下。
殿下不會是……
賀止見他盯著周送一動不動,不悅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
高雲在賀止的呵斥下回過了神,應了一聲後忙跑出門去了。
太醫來得很快,看見周送的傷勢同樣驚了驚,但他不敢耽誤,頂著賀止的眼神上前給周送診治。
頸間的掐痕無疑是最嚴重的傷,太醫還從他體內檢測出一種強勁的藥力,這股藥力才是他昏睡的真正原因。
他把自己的想法匯報給了賀止,賀止默了會兒,問道:「他脖子上的傷……怎麼樣?」
太醫拱手回答:「殿下的傷較重,醒來或許會失聲一段時間,但只要好好休養,並無大礙。」
「老臣也會調製傷藥,到時敷在傷處,不會留下痕跡。」
聽到太醫這樣說,賀止才有些安心,只要周送沒事就好。
太醫退下製藥,高雲也退出殿內,把留給了那兩個人。
賀止走過去坐到周送身旁,抬手輕撫他微泛著紅的臉頰,他垂下眼帘,陷入一陣靜默。
明明他就應該什麼也不做,等到自己恢復正常就好,可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險來拯救他?
明明之前他就那麼膽小,剛來北麓的時候,不知道見了多少次他的眼淚。
賀止自認在此之前,他只是對周送的所作所為頗感興趣,且因為答應了他的請求,而把周送視作了自己的所有物。
他不需要周送為他做什麼,也不會期待周送回報什麼,所以他不懂,不懂周送這樣做到底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既然已經見識了他發病時的恐怖,不就應該害怕得不敢靠近嗎?
賀止的思緒陷入雜亂,他指尖又掠過自己留下的掐痕,心頭湧上一陣莫名的酸脹。
既憐惜他如此奮不顧身,又氣憤他不顧及自己。
這樣被人重視的感覺,自從母妃逝世後,就再也沒有體驗過了。
賀止神色複雜地牽住周送的手,五指擠進他的指間輕輕扣住,拇指摩挲他細膩的肌膚,靜靜感受這陣難言的滿足。
周送實在純良,他得更小心地呵護著才是。
……
夜半時分,賀止還守在周送的床前,連高雲看了都忍不住勸他先去歇息。
但賀止拒絕了,他想等周送醒來。
按理說藥效也該漸漸過了,可周送就是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
太醫看了也看不出什麼,只說周送也許是體虛又受了驚嚇,會醒得慢些。
賀止便守在床側,時不時用帕子擦去他額頭冒出的冷汗。
時間早已入了深夜,殿內殿外都靜悄悄的,賀止正閉目養神,忽地聽到榻上有了動靜。
周送睡得極不安穩,他眉頭蹙起,雙手緊緊抓著被褥,像是夢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驚懼不安。
一滴淚珠順著他眼尾滑落,留下一道清淺的痕跡,他現下發不出聲音,只隱約有泣聲抽噎,襯著他病態的面容,好不可憐。
此情景莫名讓賀止回想起了周送剛到北麓的那夜,他也是這般模樣,高燒到神志不清,抓著被子露出一副脆弱姿態。
當時的賀止暗諷他不知還能活幾日,可如今的賀止只覺面前人每因痛苦而落一滴淚,便也揪著他的心跟著難受。
他不由得扶起周送,把他微微顫抖的身子擁進了懷裡。
賀止一隻手攬住周送的肩膀,讓他的頭抵在自己胸膛,另一隻手輕柔地順著他後背,安撫道:「別怕。」
賀止的動作不輕不重,炙熱的體溫也很好地讓周送平靜下來,他在賀止懷裡漸漸舒展了眉頭,泣聲也停止了。
賀止低頭去看,周送閉著的眼睫微微濕潤,臉頰因為靠在自己胸膛而被擠壓出一小團軟肉,瞧著像極了軟軟彈彈的糯米糰子。
他忍不住伸出兩指輕捏了一下,果真如他所想,軟彈得手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