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周送也還是一筆一划練著寫出了一句他看著還算滿意的話。
他把那句話單獨裁下來,做成一張小紙條塞進了香囊里。
這下才算十全十美了。
周送笑起來,只等晚上,就能把它送給賀止了。
晚膳時,周送以自己的名義加了好幾道菜,所以此刻的桌上都被碗盞占滿,倒是有些符合周送心裡隆重的感覺。
周送時不時望向外面,心裡有些緊張。
他還從沒給別人慶過生呢,也不知道賀止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會像其他人那樣露出驚喜的表情嗎?
外面漸漸落了雪,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把時間也拉長了,在周送的頻繁注視下,殿外終於出現了賀止的身影。
周送立刻站起身,把香囊藏在身後迎了上去。
賀止撣了撣身上的落雪,腳剛踏進殿門,就看到周送站在門口,意味不明地朝自己笑。
見周送要湊過來,賀止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凍到他,便道:「站在門口不冷嗎?怎麼不進去等?」
周送對於給賀止禮物這件事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捏著身後的香囊,笑問道:「陛下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賀止見他說得煞有其事,把各種節日在腦海轉了一圈,今天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所以他有些好奇道:「什麼日子?」
「當然是陛下的生辰啊,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周送把藏在身後的香囊拿出來,遞到賀止面前,彎眼為他慶賀;「陛下,生辰快樂。」
「……」
話音落下,周送手裡的東西卻遲遲沒有被人接過。
高雲本是跟在賀止身後將要候在殿外的,但因著周送和賀止在門口說話,所以他也能聽到兩人的聲音。
然而聽完周送這一番話,高雲面上卻變得驚恐不已,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他一跪,所有的宮人也都跟著跪下,殿內一時寂靜得可怕。
周送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心裡一跳,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高雲低垂著頭,周送甚至能看到他隱隱的顫抖。
高雲念著平日賀止對周送的寵愛,此時便硬著頭皮顫抖開口:「陛下……殿下此舉應該是受人指使,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聽了高雲的話,周送的不解更甚了。
這是怎麼了?
周送抿起唇,原本雀躍的笑臉漸漸被不安取代。
殿內的氣氛實在詭異,根本不是他想像的歡欣場景,他偷偷去看賀止的臉色,只見剛才還笑著的他,現下面上只剩沉寂。
他周身不是生氣時讓人懼怕的氣勢,而是一種近乎寥落的死寂,直叫周送看了,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把舉在他面前的手緩緩收回了。
他想問怎麼回事,看著賀止的臉,卻問不出口。
兩人對著站了一會兒,一聲自嘲的笑突兀地響在殿內。
「呵……」
周送看到賀止終於咧開嘴角笑了一下,可那笑極其苦澀,連帶著周送的心都抽痛了一下。
他又聽到賀止輕輕說:「原來……今日竟是朕的生辰……」
近似於喃喃自語的話雖然音量不高,但在這寂靜的殿內還是被所有人聽了個遍。
周送又看到高雲抖了一下,他自覺應該說些什麼,可沒等他開口,賀止就動了動身子,轉身離開了。
他沉默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漫天大雪中,冷風吹入殿中,好似把周送的熱情也一併凍住了。
甚至離開前,他都沒有看周送一眼。
周送原本滿含期待的心霎時像瓷器摔落般碎裂,心口的刺痛不由讓他眼裡漸漸蓄起了淚。
他不明白賀止是怎麼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賀止的身影,高雲才敢戰戰兢兢地起身。
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皺著臉去問周送:「殿下啊,您怎麼知道今日是陛下的生辰的?」
「我……我去寧風閣找的……」
周送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來。
高雲面上浮現出懊惱,「奴才怎麼忘了這個……怪不得您非要去那裡看書,還一連看了這麼多天。」
他看了看周送手中捏緊的香囊,嘆了口氣道:「殿下,您不該這樣做的。」
周送皺眉不解:「為什麼?」
生辰不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嗎?為什麼賀止會變得那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