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帶隨從,孤身一人走到屋外,發覺門外只站著兩個侍衛。
周懷眉梢輕挑,推門走了進去。
賀止聽到響動,抬眼朝門口看去,進門的人面目普通,是丟進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那種長相。
賀止輕嗤,和周送一點也不像,長得比周送差遠了,真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怎麼成了周送的哥哥。
周懷沒被賀止頗具壓迫的注視嚇退,屋內沉悶的氣氛他仿佛也感受不到似的,雙眼看向賀止,輕揚嘴角道:「陛下,初次見面,我是周懷,南林的太子。」
兩人對視的剎那,探究不滿與坦然平靜相撞,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起火藥的氣味,一點即燃。
放出的氣勢沒能將人壓住,賀止皺了下眉,微微正了正身子。
他沒從那人身後看到隨從,此刻便道:「一個人?你倒是膽大。」
周懷絲毫不懼,甚至還有心調侃:「我也沒想到一國之君出行居然只帶兩個侍衛。」
賀止冷哼,「你約朕見面,到底想談什麼?」
他舉止間滿是自信輕狂,周懷沒回答他的話,反而問道:「我要的藥材帶來了嗎?」
自己說的話被無視,這人還自顧自轉移話題,賀止對他的不滿頓時再上一層,但因顧慮著周送,只能暫且忍下,朝旁邊的高雲使了個眼神。
高雲會意,就把一同帶來的木盒打開放在桌上,供周懷查看。
周懷往前走了幾步,一條顏色品質極佳的參材躺在盒中絨布內,紅絨襯得它根須濃密細長,是周懷想像中珍貴藥材的模樣。
他滿意地把蓋子合上,對賀止說道:「血玉參乃參中珍品,極為罕見,陛下破費了。」
賀止才不接受他虛偽的道謝,「少廢話。」
眼見賀止的神色有些不耐,周懷收斂了臉上笑意,開始談起正事。
「南林宮中生亂,我那些弟弟一個個都想著一步登天,怕是早就忘了我是失蹤,不是死了。」
賀止聽他說完,語氣暗諷:「所以,你也想回去爭位?」
「不,是回去繼位。」
賀止對他們南林宮裡的爭鬥不感興趣,但聽著周懷的意思,他擅自猜測了一下,隨即皺眉道:「難不成你還想讓朕幫你?」
周懷哪知道賀止會這樣想像,此刻愣了下神才接著說。
「陛下日理萬機,自然不必理會這種小事,只是我若回去,邊境軍力薄弱,屆時萬一有人趁虛而入,實在很讓人頭疼。」
「陛下覺得呢?」
周懷直直看向賀止,毫不掩飾眼裡的心思。
賀止如何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這人是敲打自己不要趁亂出兵呢。
可賀止什麼時候對外人言聽計從過?更不必說剛見面就讓他十分不爽的周懷了。
所以此刻他輕蔑道:「朕要是不答應呢?」
周懷微露出一絲苦惱的表情,「那可難辦了,陛下難道不記得我信中和您提過的事了嗎?算算日子,好像也快要毒發了……」
涉及到周送,賀止瞳孔猛地一縮,他也顧不上什麼體面,迅速起身上前揪起他的衣領,怒道:「你敢!」
周懷依舊平靜,他盯著賀止那雙怒氣沖沖的眼,又道:「陛下想殺我?可您也應該知道他的毒只有我能解,如此,陛下也要殺我嗎?」
賀止揪著他衣領的手愈發攥緊,卻不敢真的把周懷怎麼樣。
即使周懷說的可能都是假話,賀止也不敢拿那微薄的可能去賭。
他有了在意的人,他不能讓自己的愛人受到一絲傷害。
周懷感受到他的手漸漸鬆了力道,神情也冷靜下來。
這下,周懷更加能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瞧瞧,昔日無所畏懼的暴君,一朝被感情所縛,就如同惡狗被關進了囚籠,如何瘋撞也傷不了人。
周懷眼裡滿是戲謔,看來他還真是對自己那個弟弟愛得深沉,隨便編個理由都能騙到他。
賀止雖然鬆了力道,但手並沒有放開,他依舊揪著周懷的衣領,甚至把他往前拉了拉。
他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惡意警告,「你要是敢傷他一分一毫,別說邊境,就是整個南林朕也會親自踏平!」
周懷目的達成,此刻自然順著他的意思道:「只要陛下遵守約定,我自然會保他無恙。」
兩人又用眼神暗自較量一番,半晌,賀止才冷哼一聲,猛地鬆開了抓著他的手,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周懷整理了下衣物向他告辭,拿起桌上的血玉參就要轉身離去,但身後又傳來賀止的聲音。
「等等。」
一封信被遞到他面前,周懷轉頭看向賀止。
「給他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