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的女人?呵!
母后過世以後,也沒見他悲傷多久,身邊新人不也接連不斷嗎?
如果這就是他所謂的深情,那麼周懷都替自己的母后感到噁心。
可惜他現在還不能暴露身份,不然他一定要讓老皇帝再也張不開嘴。
「北麓……都是北麓!蠻荒之地,竟敢欺朕南林至此!實在可惡!」
「若是知道那個女人日後會生出這麼一個禍害,在她去北麓之前,朕就應該把她處死!」
老皇帝說得激動,猛地咳嗽起來,一時間,屋內只剩下他殘破的喘氣聲。
周送本在他說北麓時就微微皺起了眉,再聽到他說到賀止的母親,心中怒氣便不可抑制地涌了上來。
「懦弱,昏庸,無能,這些你隻字不提,卻把所有的錯歸結於一個遠離家鄉的女人身上,你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毫無敬意的話音落下,不止老皇帝,就連一旁閉口不語的周懷都驚了驚。
他好似重新認識了周送一般,凝視著他的目光充滿了好奇,像是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老皇帝未曾想到一向最為乖巧的周送會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眼睛都睜大了。
「你……你……!」
他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周送,被氣得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充斥著指責的話一說出來,多年積壓的情緒像是突然有了個宣洩口,周送不必再斟酌語氣,索性利落地和他把話說個清楚。
「南林為何日漸勢弱,你真的不明白嗎?多年基業差點要毀於你手,你還有何顏面去面見南林先祖?」
周送了解他這位父皇最在意什麼,此時的話就直往老皇帝的心窩子戳。
他把老皇帝指著他的手往下按到床上,老皇帝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力氣竟已不足以與他抗衡。
強烈的挫敗感與被羞辱的憤怒一齊襲來,而那憤怒中還隱藏著一份無能為力的恐慌,各種情緒作祟下,他竭力嘶啞著沖外面喊道:「來人……來人!」
周送看著他喊都喊不響,還差點再度咳起來的模樣,好心提醒道:「省省力氣吧,太醫說你再發病的話,可就熬不過明日了,父皇。」
被周送冷漠看著,老皇帝終於意識到自己此時是有多麼孤立無援,那一聲「父皇」更像是對他明晃晃的諷刺。
莫大的氣惱讓他死死盯著周送,口中「嗬嗬」地重重喘了幾口氣後,竟直接昏死了過去。
周送面上沒有任何驚慌的神色,看著眼前命不久矣的老人,他心中只剩唏噓。
曾經造成他許多苦難的人,現下竟如此不堪一擊。
周懷在旁邊看完了全程,心中難得對周送有些改觀。
從前他只認為周送弱小可欺,活得好似宮中人人都能踩上一腳,誰曾想去了一趟北麓,都長進到能活生生把老皇帝氣昏了。
不過這樣的變化周懷並不反感,只要能讓老皇帝吃癟,他巴不得周送再說得氣人一些。
老皇帝昏過去後面色愈發糟糕,雖然周懷很想就這樣放任不管,但他還不能在這時候死了,於是提醒道:「該去叫太醫了。」
周送也知曉他的意思,點點頭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跑去打開殿門,對外面的宮人驚慌道:「不好了!父皇又暈過去了!」
……
因著周送一句驚呼,寢宮上上下下都被驚動,直至深夜還在各自忙碌。
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但每個人給老皇帝把完脈後都一副無力回天的遺憾樣子,周送不得不裝作極度擔憂的模樣請那些太醫再想想辦法。
太醫們說會盡力,周送的身體也不太能熬得起夜,為了方便就歇在了偏殿,結果第二日天還沒亮就被人叫醒,說是陛下撐不住了。
周送穿好衣服剛要趕去,還沒走到殿門前就聽到太監一聲悲痛的聲音。
「陛下——駕崩了……」
他到底沒熬到太陽升起,聽太醫說,夜裡時他迴光返照地醒了一會兒,卻很快就神志不清了。
喪鐘響起,宮內頓時陷入一種沉重壓抑的氛圍中。
老皇帝的死訊傳出去後,那些臥病在床的皇子也紛紛按捺不住,一個個拖著病體要來宮內為老皇帝守靈。
於是中午的時候,各個皇子都聚集在老皇帝的靈堂內,周送剛在棺槨前上完香,就聽到有人語氣不明道:「六弟還真是殷勤,沒等我們到自己就先上完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