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他的時候,周送還可憐兮兮地抽了下鼻子。
賀止用手撫著他眼尾,語氣柔得比之前更甚:「不哭, 我不是說過嗎?會來接你回家。」
「現在,我來履行諾言了。」
周送與他對視,能看到他的眼裡盛的滿滿都是自己, 時隔數十日再次感受到賀止對他的珍視,周送還是沒忍住心中酸楚,無言流下了淚。
「怎麼越說還哭得越凶了?」
手觸到淚珠的濕潤, 賀止有些無奈, 只好給他擦完淚後再度把他擁進了自己懷裡, 輕輕撫著他的背。
一邊安慰一邊說:「好了好了,我們過會兒就一起回北麓,好不好?」
周送在他懷裡不住點頭,惹得賀止嘴角弧度愈深,心更是軟得一塌糊塗。
好不容易把周送安撫好了, 賀止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周懷。
他看向周懷,臉上一點沒有讓人等了那麼久的尷尬神情,周懷也不在意, 兩個人久別重逢,是該敘敘舊的。
賀止又細細看了一遍周懷拿出的契約書,裡面寫上的協議並沒有對北麓不利的,相反,若是真的能付諸實踐,倒是對兩國都有益處。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什麼必要再執著於發動戰爭,對於周懷遞來的這根橄欖枝,賀止還是接受了。
但要說周懷提議里真正能打動他的部分,絕不是讓兩國休養生息,而是有關於周送身份的轉變。
他想讓周送享受到最好的一切,也想讓世人知道,不是周送離不開他,是他不能失去周送。
所以就像周懷所說,他不能再讓周送以質子的身份回去。
想通一切的賀止拿起筆在契約書下署名,又按了紅印,這份代表著兩國和平的契約就此生效。
周懷微微一笑,「陛下英明。」
或許是周送在身邊的緣故,賀止牽著他的手,對周懷說話的態度有所緩和:「現在他可以和朕走了嗎?」
周懷笑道:「當然。」
賀止當即就要帶著周送離開,但他突然又想到什麼,朝周懷伸手道:「解藥。」
周送在一旁有些疑惑問道:「什麼解藥?」
賀止怕他知道以後憂心就沒有告訴他,他冷冷地與周懷對視,這人肯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周懷讀出他眼裡暗藏的危險,忍住愉悅,面上裝作恍然大悟道:「那個啊……」
他笑起來:「是騙你的。」
「你——!」
賀止心中驚怒,愣過後他冷冷地扯了下嘴角,被氣笑了。
他就說這廝果然不是什麼好貨!居然敢拿周送來戲弄他!
而自己竟然還真的上了他的當!
賀止自從登位以後,還從未體驗過如此憋悶又不能發作的時候。
他深覺丟了面子,但又無可奈何,只好朝周懷冷呵一聲,牽著周送就要走。
總之,只要周送安然無恙就好。
周送雖沒聽明白賀止和周懷的暗語,但他還是乖乖和人走了。
賀止先騎上了馬,再伸手一撈,把周送抱到了自己身前。
周送望向相隔有些遠的周懷,心中又湧上些酸楚,經此一別,他們大概很難再見到了。
到底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兄弟,周送還是忍著不舍喊道:「皇兄!你和慕詞哥哥都要保重!」
周懷沉默了片刻,隱下心中怪異的感覺,動了動嘴。
周送聽不到他說了什麼,但身後的賀止卻知道那話是對誰而說。
他說:「不許欺負我弟弟。」
譯出這句話的賀止心中輕嗤,這話不用他說,自己也絕不會讓周送受委屈。
「我們走吧。」
賀止輕聲和周送說完,得到他的同意後就控著韁繩讓馬調頭,帶著那一小隊人馬離開了此處。
陽光灑下,時光靜好,賀止終於守得美人歸,他們的身影也逐漸在周懷眼裡遠去。
……
永和四十二年,皇帝駕崩,將軍袁繼挾持六皇子意圖篡位,幸而被及時趕到的太子阻止。
太子順利繼位,改國號祥寧。
祥寧元年,南林與北麓簽訂和平契約,兩國休戰,開通邊境沉寂已久的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