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整日他都在懷疑這一切是否是另一個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直到她扇了他一耳光,他才終於肯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竟真的重來了一世。
卻親手放走了她。
段驍將五尺長鞭揮的好似沒有重量,每擊中台上的鐵樁一次,臉色就陰鬱一分。
「王爺這是心情又不好了?」季朔悄悄走到季闕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我聽說王爺昨日從公主府回來後徑直去了私牢,在牢中審了整宿的囚犯,就連那一直死咬著不肯招供的北淵死士最後都熬不住認罪伏法了。」
想到段驍的殘忍手段,季闕也不由打了個寒顫,口中卻是斥道:「作為王爺護衛,你竟然妄議主子。」
季朔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這整個王府誰不知道王爺心情不好便喜歡打人,再說我不過是說說,你可是護衛不利。」
季朔清秀的眉眼間露出抹促狹,「你竟然讓王爺被人傷了手,讓陛下知道了定要重重罰你。」
季闕聞言不由沉了沉眉,王爺從昨日起便很反常,平日裡總是不離身的佩劍,自昨日晨起便再也沒有碰過,去了趟公主府竟然傷到了手,本就沉鬱的臉色又多了幾分灰敗之色。
兩人站的離台極遠,台上的赫赫鞭聲傳到耳中時卻沒有絲毫減弱,季朔忍不住嘟囔道:「王爺這麼多年都是這樣,就沒有別的消遣方式了麼。」
「你們不懂不要瞎說。」一個有些蒼老的尖銳嗓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齊齊回頭,頷首道:「祥伯,您來了。」
晉祥是段驍還在宮裡時便一直照顧在他身邊的老人,以宦官之身得王爺稱一聲長輩,隨段驍到王府後雖沒有任一官半職,卻隱隱成為整個王府的管家,主管王府上下事宜。
晉祥走近後長嘆了口氣,「老奴也多次勸過王爺,京中貴族喜賽馬、射箭、投壺,實在不行找女子行魚水之歡亦可,可王爺終究還是只喜歡拿人發泄。」
王爺會這樣,論其緣由還是因為如今的太后。太后當初不得聖寵,無論何時何處受了氣,或者王爺功課稍有不順,便會用藤條狠狠責打王爺發泄。
王爺自幼除了讀書便沒有其他消遣,他能做的也只有模仿太后,所幸王爺從來不會傷及無辜之人,可這種話他又如何能對外人道。
晉祥擔憂的視線落到一旁的演武台上,段驍手持長鞭,呼嘯一聲落在台上,哪怕台面是用堅硬的巨石製成,也不禁隨之抖了三抖。
剛巧此時段驍收手回身,晉祥連忙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汗巾快步迎了上去。
段驍俊美的臉龐上沁著細膩的汗珠,在春日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削弱了幾分平日裡的冷硬陰沉,晉祥心中一酸,忍不住開口道:「王爺就算不想要王妃,身邊也得有個伺候的人吧,不然連個替您擦汗的可心人都沒有。」
段驍任長鞭曳地,眸色冷寂,「孤孑然一身,何必耽誤他人。」
他從未覺出活著有何意味,幼時活著是因為母后需要用他爭寵,少時活著是因為皇兄需要他安穩朝堂,後來活著,是因為看到了她。
明明身處絕境卻拼了命地想要活著,明明受盡苦楚卻咬緊牙關盡數吞下,他惡劣地想看她能忍多久,能撐多久。
直到鮮血濺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