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晶瑩的眼淚順著她蒼白的臉頰,翻滾著墜落,「段驍,你成功了,你得逞了!看到我這麼傷心痛苦,瑞王殿下可滿意了?」
真是可笑,她以為她找到了能一心一意對她,能與她相伴一生白頭到老的人,可到頭來卻只是個騙子,騙子……
「寧澤是不是也和你一夥的,她處心積慮幫助你,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願意耗費這麼大的心機戲弄於我?」
庭院裡樹影婆娑,夏日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屋子裡卻仍舊凝滯的透不過氣。
段驍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慌亂過了,他上次這般驚慌無助,是楚清阮在他面前,毫不猶豫地自殺身亡。
他用盡力氣扶住几案撐住身形,乾涸的嘴唇已然沒有半分血色,「阮阮,你告訴過我你對夫君的要求,我這麼做,只是想證明,我能做到你說的那些。我本想著等穩定下來了,我再尋機告訴你我的身份,卻不想你這麼快就發現了……」
段驍聲音沙啞顫抖,卻聽的楚清阮渾身顫慄。
她對夫君的要求,她知道她的要求和常人不同,她想要一個真心愛她、關心她、全心全意信任她、事事以她為先、以她為尊。
她以為這個人會是戚暮,段驍卻告訴她,他能做到。
呵呵呵……
楚清阮驀地冷笑起來,杏眸里像是裹著刀子,「尋常男子若是心悅一個女子,會像瑞王殿下您這樣,以欺騙為前提麼?真是難為您這般天皇貴胄的人,為了看笑話竟然紆尊降貴來我這平頭百姓身邊做一個下賤的奴隸。」
段驍不知被她哪句話刺痛,雙目泛紅,眼尾濡濕,漂亮的眼睛似是蒙著一層霧氣,「阮阮,若是你願意,你一輩子都是我段驍的主人。」
「閉嘴!」楚清阮幾乎是嘶吼著怒道,「你不配提這個稱呼,不配!」
「有奴契為憑。」段驍露出一抹慘絕的笑容,「昨夜你命我抄寫那許多遍,我閉著眼都能倒背出來,阮阮你卻要翻臉不認了嗎……」
段驍一字一句地誦道:「買賣之後,任憑教訓。有奴膽敢背主者,死;有奴欺瞞主人者,死;奴經主人同意,方許成親;主毆傷奴致死者,免罪。」
明明只是乾國奴契的通用條款,沒有任何韻律,沒有任何文采,甚至稱得上乾巴,可從段驍口中說出來,卻有種異樣的濃烈情緒。
段驍掙扎著從榻上起身,哪怕他每動一下都會有鮮血從崩裂的傷口中溢出,每動一下是莫大的折磨,他在她面前搖搖欲墜地跪了下去,顫聲道:「阮阮,若是你不信,便打死我吧。」
楚清阮冷眼看著身前男子,依舊是一身細麻灰衣,依舊是溫順垂首,卻是無比的陌生。
她退後一步,冷道:「王爺,我的奴一直都是戚暮,是那個溫順乖巧、沒有任何攻擊性和危險性的戚暮,從來都不是金尊玉貴手握重權、喜怒無常陰鷙暴虐的瑞王殿下。」
楚清阮無視段驍慘白的臉色,繞過屏風,從床頭下面的暗格里再次取出那一紙奴契,遞到段驍眼前,「殿下您說的可是這張輕飄飄的紙嗎?您可看清楚了,上面寫的名字是戚暮,不是段驍,我只敢對戚暮隨心所欲,對段驍,只能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