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驍仍垂著頭,繼續說道:「除此之外,為了此香對母后能有最大的效用,還需加入至親之血,為此兒臣日日取血,終於製得這一盒九和香,兒臣在此恭祝母后福壽綿延,長命百歲!」
平德帝威嚴的臉龐卻極快地閃過一絲不悅,為了取血把自己身子搞成這樣,真是孩子心性。
「瑞王殿下竟然親自取血!」眾人卻紛紛議論了開來。
「難怪瑞王殿下看著清瘦了許多。」
「不想瑞王平日裡喜怒無常,對太后卻是這般孝順。」
「是啊,當真是孝感動天。」
而在眾人的恭維聲中,太后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混濁的臉色白了白,嘴角艱難地揚了揚,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般難聽,「驍兒有心了。」
卻再無其他話。
聽到這像是用力擠出來的一句話,段驍漆黑眼眸里的光終於一寸寸熄滅,一顆心終於死寂。
即使他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即使他如今身體肉眼可見的消瘦,母后仍舊不喜歡他送的東西,甚至不會關心他的身體,只是在眾人的面前,無法找到理由責難他而已。
過去他一直不願意承認,母后不喜歡的就是他,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麼事,不是因為他送了什麼不合心意的東西,她只是不喜歡他,所以不喜歡和他有關的一切。
他的母親,不喜歡他……
段驍回到座位上,渾渾噩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壽宴何時結束的,如何結束的他已然沒有絲毫印象,甚至不知自己何時回到的王府。
他獨自坐在月陽宮的中庭里,月色清涼如水,他捧著白玉做成的酒壺對月而飲,清透的酒液順著嘴角從脖頸淌下,整個庭院酒香四溢,卻只有他一個人,王府中沒有人敢靠近他,就連晉祥也不敢。
自幼他身邊的人,奴僕們懼怕他敬畏他,母后厭惡他,父皇又是那麼嚴厲,皇兄對他雖好卻畢竟是皇帝,他們從來不會對他笑,直到他遇見了她。
他第一次見到那般熱烈而明媚的笑意,見到那般堅韌冷靜的女子,哪怕她心中裝著的不是他,哪怕她是在回憶和林湛的過往,那仍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最溫暖、最堅定的笑容。
這一世,他明明已用盡所有去補償她,她卻依舊那麼恨他,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至少,她還會陪著他,還會對著他笑。
哪怕只是為了利用他折磨他,哪怕只是為了看他疼他痛,只要她還願意讓他留在他身邊,願意讓他看到她的笑容,便好。
「王爺,嘉純縣主來了。」晉祥放輕了步子和聲音,低聲稟告道。
段驍已然喝的微醺,蒼白的臉龐泛著不正常的紅,誰來了,阮阮嗎……她竟然主動來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