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兩秒的遲疑,她已經嗚嗚咽咽地哭出聲, 一直勾著他的脖子, 像是溺水者抱住浮木,努力爭取求生的機會。
可是她沒有力氣, 連腰都直不起來, 於是更加用力地扒著他,指甲劃破他的脖頸。
嘶,好疼。
洛克蘭這才反應過來,抓住她的手繞到自己頸後纏好,另只手墊著她的後腰, 輕輕托起她。
她竟然就這樣借力往他身上爬。
他措手不及,怕她摔了, 連忙抽回手托住她的屁股,往身上顛了顛。
即使如此,還是險些摔倒, 踉蹌退後幾步,索性坐在身後的單人沙發上, 他順手扭亮矮桌上的檯燈。
她好似怕光, 身體瑟縮了下,更往他的懷裡鑽。
洛克蘭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將她轉過來,仔細看看。
可是她就是不給他看, 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埋頭扎進他的頸窩當鴕鳥,銀藍色的長髮灑在他臉上,弄得他很想打噴嚏,只好放棄。
她終於安靜了,貓咪似地乖乖縮在他腿上。
借著柔和的燈光,他看到雪莉娜只穿了件雪白的綢面睡裙,裙擺滑到了大腿根處,堪堪遮住她的屁股,而他的手正卡在她纖細的腰肢上,滑膩柔軟。
不過此刻,他沒有絲毫旖旎的心思,她實在太輕了,全部重量壓在他腿上,也感覺不到抱著個人。
讓他再次產生她會隨時消融,怎麼也留不住的感覺,他的雪絨花。
於是更加抱緊她,柔聲問,「你到底怎麼了?要是想我過來,為什麼一直不給我打電話?」
自從上周離開古堡,她沒有給他任何電話,任何信息。
就連那次分別,也是普羅米斯轉達的。
不過他們本來就很少用手機聯絡,結婚大半年了,一塊屏幕就能看完他們所有的線上溝通信息。
他們的主要交流都是共處一個屋檐下發生的,因為密閉獨處空間,不得不交流,而手機聯絡則意味著額外的需求,代表思念,他會盯著手機猶豫要不要給她發信息,但他知道她肯定不會有這種煩惱。
所以不管是由管家而不是電話告知分別,還是持續收不到她的信息,他都不覺得奇怪,哪裡知道回來她就變成了這樣,像是變了個人,柔弱地不能自已。
因為他的問題,她又抽噎著哭起來,眼淚浸濕了他的衣領,又將他的肩頭打濕。
洛克蘭極度厭煩哭哭啼啼的女人,但雪莉娜是個例外。
她很少哭,所以每次掉眼淚,他也跟著兵荒馬亂,好似她臉上滑落的不是淚珠,而是核彈。
通過她幾乎辨認不清的嗚咽,他大概理清了事情的邏輯:
泰格夫人病重,遲遲不見好轉,她非常擔憂,但又幫不上什麼忙,更加怨恨自己苦練那麼久的繪畫沒有任何長進,不能幫母親緩解一絲一毫痛苦,真是沒用……
可憐的雪莉娜。
洛克蘭輕輕拍著她的背部,任由她發泄,她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難以辨認,到後來成了清淺的呼吸。
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在夢中還微微顫抖著,好似怕冷。
窗幔被晚風吹得嘩嘩作響,洛克蘭朝窗口望去,透過縫隙看到外邊徹底暗下來。
他是中午下班匆忙趕過來的,午飯晚飯都沒吃,到古堡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計現在都八九點了吧?
即使是夏天,深山古堡的晚風還帶著涼意。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禁有些懊惱。
開車過來的路上他嫌熱,脫了礙事的制服外套,丟在駕駛室內,現在身上只有單薄的米色襯衣,根本無法為她帶來溫暖。
抬起頭,借著燈光,注意到對面的長沙發,也就是剛才雪莉娜睡著的地方,有一張絨毯。
他想要伸手去夠,但距離有點遠,又怕弄醒懷裡的人,手指艱難地一點點向前。
從黑暗中,突然鑽出一隻手,撿起絨毯,遞過來。
原來是普羅米斯。
檯燈的照射範圍有限,再加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雪莉娜身上,連普羅米斯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多謝。」他接過絨毯,嚴嚴實實地蓋在雪莉娜身上。
「雪莉娜小姐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普羅米斯說,「要不要將她抱去隔壁的客房?我已經安排女僕收拾好床鋪,可以暫時住在那裡。」
「不用,你不是說她好不容易睡著嗎?那樣會弄醒她的。」洛克蘭低頭幫她把散落的髮絲撥開,又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就算操勞過度,短短七天也不可能變得這樣羸弱。」
「就跟我之前和您說的一樣,泰格夫人突發惡疾,雪莉娜小姐留下來照顧她,但夫人的病始終沒有好轉,雪莉娜小姐也跟著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