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個神色極其跋扈的女鮫魔,穗歲並不知道她們的名字。
她或許是見過這幾個鮫魔,或許也沒見過,鮫魔在她眼裡長得都差不多,不論男女體格都比人族大上一圈,大多長著黑色的魚尾,手臂與顴骨、額頭覆蓋著三兩黑色鱗片。
法力越是高強,魚尾的黑色越是純粹,血統低賤的,往往就會摻雜進藍色和綠色。
像她這樣尾巴是白色,臉上也只有一片白色鱗片的,偌大的孽海再找不出第二個鮫魔了。
那三個鮫魔看到她腰下的雙腿,立刻奚落了起來。
「人族那般待你,你卻還不肯捨棄雙腿,到底該說我們白鱗公主痴傻愚善,還是太過高傲,不屑於同我們鮫魔為伍呢。」
「唉,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若像白鱗公主這樣有著一條醜陋不堪的白色魚尾,我也忍不住幻化出人腿來,眼不見為淨。」
「嘖,那般骯髒的血脈,虧你說得出口,我光是想像都覺得難以忍耐。」
穗歲把雙手從身後擺到身前,食指相互扣在一起,裝作十分侷促怯懦的模樣,輕聲問:「三位……是有什麼事嗎?」
「我新學了一道術法,據說能叫人有剝皮抽筋之痛,卻不留半點痕跡。可我煉成兩日,身邊愣是沒尋到能使上這術法的對象,白鱗公主閒來無事,供我練練手,可好?」
穗歲沉默不語。她在孽海三年以來受盡欺辱,好與不好,從來不由她說了算。
可今日她卻沒有立刻順從下來,只在心中糾結道,若是她跟著離開了,那海草中的男子,會被下一撥尋她麻煩的人發現嗎?
那男子身份不明,卻有著人族的外貌,若是落入鮫魔手中,就必死無疑了。
「好與不好,公主開口道個話?」
「你該不會真拿自己當什麼公主,給我姐姐擺什麼譜呢吧?」
穗歲腦子飛快地轉著,思忖著要如何才能體面地度過這一劫,那三人身後又響起了一個聲音。
「白鱗公主的編發技巧最近甚得三公主喜歡,你們若是耽擱了三公主的事情,二皇子和王后怪罪下來,你們有幾條命可以補上?」
游上前來的是一個褐色頭髮的女性鮫魔,嗓音低沉,魚尾雖然夾雜了幾道暗紫色,但明顯比那三位看起來法力高深許多。
這個人穗歲認識,是三公主壬曲歌身邊最說得上話、也是法力最高強的婢女晨玉。
果然,她三兩句話就讓那幾個鮫魔面色不佳,對視幾眼後悻悻離去。
「晨玉姐,是三皇姐有什麼吩咐嗎?」穗歲恭敬地問道。
晨玉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縼膠袋交給穗歲:「三公主給您的。」
穗歲接過,並沒有當著晨玉的面打開:「方才謝謝晨玉姐替我說話。」
「奴不是為你。」晨玉低頭看向穗歲雙腿的眼神與方才那三人沒什麼差別,滿是厭惡和輕蔑,「公主勉強也算是三公主的人,還請時刻謹言慎行。公主還讓奴帶話給您,有時間別再去海岸邊撿些人族的垃圾玩意兒,好好修煉法術,到孽海三年鮫魔話都學不好,凝水之力不如兩歲小兒,可別一直這樣丟人現眼。」
「……」不得不說晨玉轉述的時候把壬曲歌模樣學到了九分相似。
那位三公主壬曲歌,母族千年前有精怪血統,因此她一頭紅色頭髮,耳朵尖尖的,嗓音也比尋常鮫魔悅耳動聽,卻偏偏沒有繼承到精怪溫順平和的性格,說起話來總是夾槍帶棒,沒一句能入耳的。
但穗歲知道,她是這整片孽海唯一對自己表達善意的人。
轉述完畢後,晨玉又板正面孔:「東西和話我都帶到了,奴婢告辭。」
穗歲還沒回過神來,就只來得及看見晨玉極快離開的背影,以及被她魚尾拍打出的一串細密泡沫。
她低頭打開縼膠袋。
是一袋人類慣吃的點心。
三年多了,穗歲也不是不能如尋常鮫魔那樣吃生魚肉和貝類,只是總歸不大喜歡。可是生死面前,喜不喜歡又有什麼重要呢?
活著就好。
穗歲將那被海水一泡後濕軟成一團的桃花酥捏在指尖看了一會兒,還是掰了一塊送入口中。
口感怪異,味道又咸又甜,難吃得不行,也不知道壬曲歌從哪裡弄來的。
可是無論多麼難吃,她知道自己還是會如同往常一樣,把這些東西全都吃完的。
直到那酥屑在口中化盡,穗歲又等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再觸發機關後,她才小心地收好縼膠袋,調頭走向海草堆。
方才匆匆一瞥,她就被那男子的俊美怔住,如今才得空仔細觀察,便發現他的臉色呈現病態的白,那與長發同樣烏黑如墨的劍眉下,濃密的睫毛隨著緊閉的雙眼微微發顫,整個人看起來痛苦又脆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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