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海水後的魚蝦在空氣里掙扎躍動,尾巴不住地拍動,將一串串水珠挑得四處飛濺。
仙使的動作太快,穗歲根本沒來得及躲避,一時被那鹹鹹的海水裹挾著砂礫揚了個正著,忙不迭用手去遮,卻還是被嗆了一口,狼狽地咳著。
好一會兒順過氣來,她才去兜那些力氣逐漸變小的魚蝦,忙活完手邊的事情穗歲再抬頭去找仙使,結果在他的嘴邊抓到了一絲沒來得及隱藏好的、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
但這小小的作弄太有人氣兒,穗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他若不是出生不久就被發現仙力,現在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最是鬧騰的時候,卻被逼成了個大人模樣,也怪可憐的。
報復一下就報復一下吧,她和個小孩較什麼勁。
穗歲用早就準備好的木籤串起魚蝦,涮上帶來的薑汁與紫蘇水,也不問仙使要不要嘗嘗,一邊烤一邊吃了起來。
穗歲吃了一部分,又把剩下的魚蝦小心翼翼裹了起來。她不能帶回去太多,像普通漁民那樣晾曬在院子裡,會被人發現的。
仙使把她從刑台上救下就已經引起村民心中些許困惑了,穗歲並不想再因為自己再給他惹出更多的麻煩。
結果收拾東西的時候變了天,忽然刮來一陣疾風,令那還未來得及熄滅的篝火轉向穗歲所在的位置,火苗伸出一條貪婪的朱鳥,舔舐了下穗歲的手背。
她嘴中發出一聲「嘶」,手裡的布袋也隨即掉在了地上。
穗歲借著月色去看自己的手背,她手撤得快,只是有些微微發紅,哪怕回去後生了水泡,對現在的她而言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穗歲對著傷處吹了兩下,就放下了手。
可她正要彎腰去撿那裹著魚蝦的布袋,手腕卻被另一隻蒼白的大手捏住了。
穗歲被那冰涼的觸感驚得打了個激靈,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仙使的手背上:「你又疼了嗎?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何剛才不說?」
【作者有話要說】
黎岄:我的神相是祝融。
穗歲:火神?火神好啊,以後不缺火烤肉了。
……
堂堂戰神。
and這本真的不是美食文(。
第28章 你太孤單了,我想留下來陪陪你。
仙使有些沒弄明白,穗歲到底是怎麼看出他有些不適的。
或許是剛要發作,那痛感並不強烈,幾日來未被隱痛侵擾的身體得到了較好的修整,他此刻狀態尚佳,並沒有把感受寫於臉上。
所以仙使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漏了破綻。
他低頭鬆開了穗歲的手腕,又將另一隻手從自己的手背上撫下去:「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勢。」
「我知道。」穗歲卻順著他的動作與他掌心相對,徹底握住仙使的手,「這樣會讓你覺得好些嗎?」
穗歲原本以為他還要抗拒,所以手上加了力氣,抓得很緊,不料仙使並未再次試圖掙離,反而乖順地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半晌才從喉間輕輕「嗯」了一聲。
月光在愈發厚重的雲霧間掩起了本來的色澤,透出的微弱光芒揮灑在仙使銀白色的頭髮上,顯得他柔和又溫靜。
穗歲牽著他坐到篝火背風的一側坐下,絮叨道:「都說了這裡暖和,你偏要站在海邊吃風,自己身體什麼樣子沒點數……」
說完自己一愣,立刻住了口。
她又逾矩了。穗歲從前不是個多話的人,許是和李嫂還有李芙住在一起沾染些家長里短的溫度,她從前的環境總是教她效仿周圍人說話方式,作為融入其間立身的法子,現在就不由自主地把這些學了過來。
可是仙使不是禾山,沒必要包容她的短處,也不是一個真正不懂事的十歲孩子,需要聽她這些說教。
穗歲沉默地握著仙使的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應該道個歉,請求他的諒解。
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下次不會了。」
「……」
這個仙使大人,怎麼又不按常理出牌。
他們靠得太近,穗歲就覺得自己鼻前全都縈繞著那股她無比熟悉的體香。
仙使的手任由穗歲握得很緊,時間一長,二人掌心相連的地方就蒙上一層濕意。過了好一會兒,他指尖微動,穗歲像是得了解脫一般,乾脆利落地鬆開他。
「謝謝。」他說。
穗歲抿了抿嘴,在「不客氣」和「應該的」中間打了個來回,還是沒想好到底回答什麼,索性另起了一個話頭。
「大人想明白為何我能止您身上的痛嗎?」
仙使搖了搖頭。
不僅沒想明白,似乎有更讓他疑惑的地方了。
上一回不過輕輕的觸碰,他身上的疼痛立刻得到了緩解,這一次雙手相握了好些時間,他才感受到經脈末梢的痛意開始緩緩退去。
儘管這次痛感不強,卻讓仙使心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突然兩根手指撫上他的眉頭,往兩側輕輕推了一下,又立刻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