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暉也不敢出言提醒此事,因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把他的思緒徹底打斷。
禹殊原本想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但到底傷勢未好全,一動就牽扯到肺腑,痛得他一邊咳嗽,一邊彎了下腰。
這架勢把林暉成功嚇到了,四下無人,只有他在殿下身邊,萬一真要出了什麼事他可真是百口莫辯。
林暉這惴惴不安的模樣落在禹殊眼中,惹得他是又好氣又好笑,咳得愈發驚天動地,好一會兒才從冒煙的嗓子眼擠出幾個字:「別在心裡咒我了。」
然後林暉更害怕了,嚇得「撲通」一下跪倒在又軟又厚實的地毯上。
禹殊笑著搖頭:「喊你來自然不是要你替我看病的,聽說你有半身神農相,生來有不病不傷之軀,是真的嗎?」
「應該是……是真的。」林暉一開口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還沒從先前的驚慌中走出,「鄰家哥哥在家中練習術法時有回沒能掌控好靈力,差點傷到我,那之後才發現了我的神相。」
「如今放眼整個神界,像你這樣大的小孩兒都沒幾個,又偏偏是個神農,倒是個好機緣了。」
「啊?」林暉懵懂地睜著一雙鳳眼,呆看著禹殊。
「林暉,我想請你幫個忙。」禹殊撐著床邊慢慢起身,臉上有著林暉讀不明白的情緒,「這不是我作為大殿下在命令你,而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麻煩你,去見見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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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暉被送到一個與神宮主殿很遠的地方時,腦海里還在迴蕩方才大殿下同他說的話。
離開之前,他摸著自己的頭說:「你不用擔心在這神宮拘束,如果以後有人指責你,你就讓他來尋我。小孩子嘛,活潑好動點沒什麼,就該是這樣的。」
他低頭輕笑了一下,又說了一句:「要是我弟弟也能同你一樣就好了。」
林暉並不怎麼接觸到過同齡人,見這位傳言中的大殿下如此親厚爽朗,以為不太露面的二殿下也大差不離,因此十分乾脆地答應了他的「請求」,只當是從此會多一個玩伴,有什麼好猶豫的?
聽禹輝這樣一說,他又有些擔憂起來。莫非是那二殿下性情怪異,十分不好伺候,是以才叫大殿下這番為難?
於是林暉打開那宮門的時候,又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等待著他的又會是一個怎樣心性的殿下。
可是很快,林暉就把紛雜的思緒拋至腦後,被眼前所見的情景徹底吸引走了注意力。
神界沒有夜晚,而二殿下宮殿所在的區域,居然與外面通明的白晝不同,整個籠罩在一片燦爛星空之下。
林暉還從未見過這樣美到令人失語的壯麗景象,差點忘了自己是為何來到這裡,只靜靜地抬著頭,欣賞著這片用法術變幻出來的璀璨銀河。
直到有一個聲音將他拉回到現實中來。
「誰允許你進來的?」
一個比林暉看上去小一些的男孩跪坐在小溪旁,轉過頭來問他。
霜雪般的銀髮不若禹殊那樣隨意地散著,而是高高地在腦後束成馬尾,隨著他的動作從肩頭滑落至身後。他的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袍子,在草地上鋪開扇形一片,宛若開出一朵潔白的花。
那男孩五官生得比大殿下要更加精緻一些,卻因著年齡顯得有些稚嫩,在小巧的臉上展現出一種模糊了性別的漂亮。
「我殿外沒有神侍值守,你若是走錯了,就請離開,以後不得靠近。」
他的聲音比林暉要更清亮一些,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冰冰的,全無起伏,絲毫沒有小孩子慣有的活潑與生動,仿佛一個大人的靈魂被強行塞入了孩子的軀體中。
「是大殿下讓我來的。」見到了二殿下本尊,林暉心中的好奇頓時超過了擔憂,他只覺得二殿下語氣雖然是冷淡了些,卻並不是他想像中那樣不好接近,於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明知故問,「你就是二殿下嗎?」
眼看著林暉離自己越來越近,黎岄修長的眉毛蹙起,從河邊站起來,向後退去。
林暉有些不解,可還沒來得及把困惑問出口,就被眼前的「小溪」吸引走目光。
「好漂亮啊!」
他方才遠遠地望過來,還以為是殿前的溪流倒映出天上的銀河,才有那般波光粼粼的景象。走近一瞧,這才發現流淌在其間的也並非清泉,而是無數星辰所聚,匯成了真正的銀河。
林暉伸手去觸,穿過點點螢光,卻發現摸不到任何實物。
黎岄走到遠處一棵開滿紫色花朵的樹下,這才停下腳步,遠遠地對林暉解釋道:「那都是我兄長布下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