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歲欲哭無淚,這下好了,她也不用想辦法逃走了。
什麼興致?戲耍她的興致嗎?
黎岄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他們對話的?
有沒有人能來救救她?
穗歲悄悄又往後挪了兩步,想要縮進樹下的陰影中,竭盡全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浮茶看到了她的舉動,訕訕地拉住身旁樂呵著與黎岄打招呼的禹殊,對黎岄說:「那阿岄,我們就不打擾你了,等下還要帶尤堯去父神母神那邊。」
黎岄對她點頭示意,然後側身讓出一條路。
禹殊任由浮茶拉著自己往前走,只是路過黎岄的時候溫和地笑著,對他輕眨了一下眼,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阿岄,幾個月不見,你怎麼比上回更冷了。」
黎岄:「……」
然後就聽到禹殊用更輕的聲音補了一句:「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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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禹殊和浮茶,穗歲對著黎岄行禮道:「殿下回來了。」
她原本想要等黎岄回來後,問問他有關萬家陣與司乘的事情,但眼下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只計劃著如何能尋個恰當的理由逃離神界。
穗歲低著頭,沒聽到黎岄的回覆,心想他或許是等浮茶來了以後才回神宮,並沒有聽到她和禹殊的對話,這樣的話……
她試探道:「我方才……與大殿下說的一切都……都……」
都是什麼呢?穗歲不知道為何自己說不上來。
於是她的聲音小了下來,剩餘的半句話湮沒在了銀河下的夜風中。
卻聽見黎岄開口,清冷的聲音宛若淬著千年不化的寒冰,從她頭頂飄落:「都是你不作數的妄言。」
與此同時,穗歲的神骨處又傳來了熟悉的痛覺。
她眉心一動,突然對黎岄糾正道:「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那痛意來得突然又劇烈,讓穗歲很難保持著挺直脊骨,卻仍然努力把話說完:「殿下既然聽見了,就算今日要判我瀆犯之罪,我也認了。」
……還在騙他。
黎岄抬眼漠然眄視,試圖從穗歲的臉上找到從前見過的不安與忐忑,可她把頭低得很深,他打量了許久,還是沒尋到絲毫端倪。
她欺矇人的手段愈發高明了,黎岄心想。
巧舌如簧,作言造語,撒謊成性,屢教不改。
真是……
真該是讓他極其厭惡的。
可惜他如今並生不出厭惡和痛恨的情緒來。
黎岄看著穗歲的頭頂,許是因為今日不進結界作戰,她並沒有像自己那樣將長發束起,只用一支簪子盤了個簡單的髮髻,其餘頭髮柔順地垂在身後,揚起幾縷髮絲隨風飄舞。
她這樣一個倔強剛硬的性子,頭髮居然看起來是十分柔軟的。
那簪子他似乎也沒有在其他神官頭上見過,又或許是他平日裡並不經常關注這些,才不大熟悉。簪子的末梢雕著一隻展翅翱翔的丹雀,栩栩欲活,靈動可愛。
只是這紅色,在她深褐的髮髻上有些過於顯眼了。
黎岄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一下,無法克制臟腑間有一股暖流洶湧而上。
穗歲亦是敏銳地覺察到不對,猛地抬頭去看他。
「殿……殿下!」
一口鮮血自黎岄的口中吐出,點點斑駁灑落在蓊鬱的草地上,宛若開出了鮮亮的花。
黎岄卻並沒有低頭去顧,仍然凝矚不轉地看著穗歲。
他又咳了兩聲,隨後恬然伸手,豎起食指指節輕輕擦拭了一下唇畔。
穗歲往前走了一步,卻被身上近乎難以克制的痛顫悠了步伐。
她在黎岄冷如利刃的目光中,顫抖著嗓音,伸手抱住了他。
「您別嚇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修羅場(。
穗歲:有點難騙,我打直球試試。
第69章 把仙使的記憶還給我吧,別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