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也想姨姨早點開心起來,變回原來的樣子。」
穗歲手下的動作頓了頓,不知道是該矢口否認自己沒有不開心,還是問問尤堯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尤堯卻從她手中逃脫出去,對著穗歲身後的方向行了一禮:「太子叔叔。」
然後他又對穗歲搖了搖手:「那尤堯就先回去啦,姨姨明天說好要帶我去集市的,別忘了噢。」
穗歲:……去個頭,小屁孩兒坑我。
她看著尤堯輕快地跑遠,卻一直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沒有勇氣回頭與黎岄打個招呼。
從那日拒絕了黎岄之後,穗歲再沒回過儲宮,也不曾見到過他了。
「你還要再這樣多久。」
穗歲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兩口,終於撐著膝蓋起身與他行禮:「殿下。」
黎岄沒有應她,凌厲的眼神來回打量著穗歲,好一會兒才問:「你就沒什麼話要和我說了嗎?」
「……」穗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我不知道小殿下讓您……」
「是我讓他留住你的。」
「……」穗歲的鼻腔內頓時湧上一陣酸澀。
她敏銳地覺得黎岄接下來說的話她承受不起,卻又忍不住困惑,她那日拒絕得這般乾脆又不留情面,更是故意躲躲藏藏了這麼些時日,黎岄為何非要找到她與她說個分明不可?
他可是太子殿下!
「我要你親口給個解釋。」
穗歲揚起一個極度難看的笑:「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解釋的。」
她微微抬起頭,直視著黎岄的眼,笑道:「你就當我們人族……楊花水性,到手就膩了倦了,所以……」
她的下巴忽然被黎岄狠狠捏住,後面的話再說不出來。
穗歲有些絕望地閉上眼,如今話講到這個地步,是真的再無後悔的餘地了。
他們遲早得走到這一步。
可對她來說還是太難了。
「你說謊的時候,語氣神情都挑不出錯處的。」黎岄說,「但會忍不住用指甲在拇指上刻出一道道痕跡來。」
穗歲頓時睜開眼睛,想去看自己的手,卻被黎岄控制得動彈不得。
「但我給過你機會了。」他在穗歲的下頜處最後摩挲了一下,突然放開,說,「無論你為何說謊,都到此為止了。」
他手鬆得太快,力氣驟然卸去,穗歲往後退了幾步才站定身體,然後伸手到眼前,便看見了拇指內側一串深淺不一的紅痕。
她自己都沒發現過這樣的習慣。
「到此為止……了嗎。」
再一次抬頭的時候,她身前已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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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接到壬曲歌傳喚時,穗歲原本正要走到與尤堯約定好的地方。
「穗歲,救救我。」
壬曲歌的音訊很短,語氣十分急迫,於是穗歲根本來不及作多想,便匆匆離開神界,只盼望尤堯等上片刻時間,見不到自己以後便會認為她被其它事情耽擱住了,隨後自行回宮。
「發生了什麼?」穗歲落地後便發現事情比自己料想得要更糟糕一些。
當初與司乘一戰時,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壬曲歌暴露了她在人界的行蹤,因此得知鮫魔已經漸漸混入人族之中後,穗歲便給壬曲歌夫婦在一處遠離城鎮的森林裡建起了一個結界,既能避開失序期人界權利鬥爭引發的戰亂,也能在鮫魔的搜尋之下隱藏起自己的氣息。
而現在穗歲感知到,她設下的結界被從外界強硬地撕開了,並且於邊緣處留下了屬於鮫魔的氣息。
「他們怎麼發現這裡的?姐夫人呢?」
「我不知道!林哥五日前淋了雨就高熱不退,我見已經燒了許久還未有轉好的趨勢,便冒險外出求藥,回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穗歲低頭皺了皺眉:「這病來得蹊蹺。」
「我該怎麼辦,」壬曲歌忽然抓住穗歲的手,「他們如果能找到這裡,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你要怎麼辦?」
穗歲反握住壬曲歌:「先把姐夫救出來。你去找他們,用你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去換,跟他們說梀江入海的地方能找到我……」
一陣巨響忽然在壬曲歌的木屋外炸開。
穗歲將壬曲歌護在身後,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外。
她甚至都沒有覺察到有人闖進結界來……這個地方果然早就被鮫魔埋下了藏匿蹤跡的陣法。
「終於讓我們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