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勻在黎岄和闞南荀臉上來回打量了一下,見他們都不開口,就試探地問:「有問題的話……我那邊還有神影大人送我的兩支筆……」
拼命給林勻使眼色讓他閉嘴快逃的姜林暉:……
黎岄:「拿過來。」
「好。」林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只高興地捧著植物跑了回去。
從神農殿回來以後,黎岄小心地把穗歲親手做的東西一樣樣擺出來,放在自己寢殿的各個角落。
做完一切後,黎岄看著到處都充滿穗歲痕跡的房間,心滿意足地笑了。然後他從懷中取出在人界的時候穗歲給他雕的墨玉人像默默地看了會兒,又收了回去。
他在神農殿裡的時候其實是有些失落的,穗歲原來送給過別人這麼多有趣又飽含心意的禮物,唯獨沒給他做過什麼。
除了那一件雪色袍子,大多還都是他不在神界時借了別的身份的光,才能夠從穗歲手裡得到的。
包括這一尊墨玉人像。
在人界的時候,黎岄還好奇過為什麼這人像的嘴角揚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與他並沒有那麼相似,如今終於得解,那大概是穗歲對於孽海之中禾山的印象。
她可能真的只是喜歡那個是禾山的自己,喜歡到甚至捨不得把禾山的記憶留給他。
所以她才不想見他,母神說的不錯,把穗歲禁錮在這裡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處於被動地位的人是他,所以他只能安靜地等著穗歲回心轉意的那天,不能再做讓她更加厭惡自己的事了。
等她心情好些了,想見禾山的時候,或許還肯因為他的容貌回來。
到了那時,他再牢牢把握住機會就好。
黎岄走到床邊,看著被他整理好的床單,神魂搖盪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脫去外衣,慢悠悠地躺了進去。
明天不能再睡在這裡了,閉眼前黎岄心想,這兩日他太過貪心,屋子裡穗歲的味道已經有些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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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日去姜林暉那裡搜颳了一通後,黎岄再沒有做出任何引起身邊人戒心的事情,他重新成為了眾神心中所當無敵的戰神太子,站在神界定於一尊的高台之上。
明降將全部神宮的公文全都交予他處理,黎岄全都做得很好,甚至還能抽出時間來去查看人間戰亂的情況。
可當明降私下喊來黎岄,說及要將主神之位移交給他的時候,黎岄卻直接拒絕了他。
「為何?」明降十分不解,「你的天道身份也好,神相和能力也罷,早就得到了所有神族之人的肯定與敬仰,如今是將我主神之位給你的最佳時機,為何不要?」
「穗歲她連太子妃都沒做過,我怕她不習慣這樣高的身份。」黎岄欠身道,「請父神允許我任性一回吧。」
明降心下一驚,卻知道黎岄已經做好了決斷,而自己並不能真的以一個尋常父親的身份去壓他,便也只好答應下來。
沒過多久,禹殊就從雨溪逢那裡得知了這件事。
翌日,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去儲宮找了黎岄。
自從穗歲離開後,黎岄便撤去了自己宮殿外禁止他人走入的結界,可禹殊卻還是在門口站著,直到黎岄親自出來接他,才敢踏足儲宮地界。
「阿岄的幻象做得比我好多了。」禹殊由衷誇讚道。
黎岄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條將抖落的星河納入其中的小溪,說:「她很喜歡這些,還得感謝兄長當年布下的雛形。」
禹殊看到院中兩端巨大的桃粉色花樹時,不由愣了一下。
這遲疑被黎岄看在眼中,笑道:「她喜歡這個,見笑了。」
黎岄的語氣十分溫柔,心臟卻微微發緊。穗歲鮫魔身份敗露、被關入天獄之後,他一氣之下揮散了她捏出的那棵樹,後來追悔莫及,又幻化了一棵出來,可在細枝末節上還是與穗歲的那棵有不同之處。
「問兄長要的種子撒在了後院裡,只是長得有些慢,兄長來了正好幫我看一下,是不是我哪裡沒做到位。」
跟著黎岄走到後院,禹殊被眼前看到的場景震在原地。
整個後院的邊緣之處幾乎栽滿了桃粉色的花樹,微風習習,無數花瓣自樹梢吹落,在草地上鋪出一條瑰麗的落英小道。
院落中央種著許多還沒結苞的花枝,而越過這片花圃,是一個十分精緻的溫泉,騰著裊裊霧氣,將整個後院籠罩在朦朧彌蒙之中。
「那花原本就長得慢,現下這樣沒什麼問題,阿岄不必擔憂。」禹殊說,「這後院真是太漂亮了,她……一定會喜歡的。」
說到「她」這個詞的時候,禹殊聲音不由小了下去,像是生怕提起穗歲會讓黎岄想起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事,從而不願再認下自己這個兄長。
黎岄顯然也注意到了:「兄長不必自責,您當時對穗歲做的……恐怕也在她的算計之中,我怎麼可能怪你。」
他與穗歲的現局都是他自己的問題,哪裡能推卸到禹殊身上。
但是黎岄也明白,以他兄長的性情,不論他說什麼,都無法減輕禹殊心中的內疚,便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通了再來尋他。
「你說在那邊放個鞦韆如何?」
「吊床也不錯,很適合小憩。」禹殊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