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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日黎岄在穗歲的眼神中見到了許久不曾看見的光點亮起時,既有著意料之中的喜悅,同時又忍不住替自己感到悲哀。
悲哀於他明白了此生穗歲都不會再接受作為黎岄的他,喜悅於他至少還可以用禾山的身份永久地陪在她身邊。
前提是他能扮好禾山,徹底捨棄自己的一切,不會讓穗歲有察覺什麼不對勁的可能。
穗歲動作有些遲緩地抬頭,安靜地看著黎岄,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眼前這人是誰。意識到黎岄存在的瞬間,她往後挪了挪,隨即想起了什麼,又徐徐看向自己的腳踝。
「你還記得我答應你什麼了嗎?」既然決定徹底放棄用此刻的身份接近穗歲,黎岄便不再刻意柔下嗓音、掛起溫和的笑容,而是用他習慣的姿態和低沉的語氣問道。
穗歲的臉上展現出一種茫然,好一會兒她才從蕪雜的頭緒里牽出了兩個字:「禾山。」
黎岄不語。
他很想問問穗歲這些時日是不是真的還有自己的意識,如果她真的有,那怎麼可以對他這樣殘忍,眼睜睜看著他一遍遍地祈求、討好她,卻始終無動於衷。
但黎岄不敢再問出口,因為從他做出那個決定的一刻起,穗歲的答案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再與我吃一頓飯,然後……我就允許他來見你。」
臨走的時候,黎岄佇立於寢宮門口,回過身再看了穗歲一眼,認認真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穗歲在他轉身的一剎那便緊張地看著他,聽到黎岄說出這句話以後,不知道應該給出什麼回應,便無措地低下頭:「太……太子殿下走好。」
黎岄垂眸,她到底是不肯原諒他的。
他特地在儲宮外又等了兩炷香的時間,將孽海中與穗歲相處的一切完完整整在腦中過了一遍,才身著青衫,以禾山的模樣重新站在寢殿門口。
黎岄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讓自己周身儘量鬆弛下來,剛抬起手曲起手指,寢殿的門就從內被打開了。
穗歲從門內飛奔出來,撲進了黎岄的懷中。
「你去哪裡啦?」她哽咽著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穗歲哭得十分傷心,淚水打濕了黎岄的前襟,卻讓他覺得心窩處格外地暖。
「怎麼會不要你。」黎岄不停撫摸著穗歲的後腦勺,柔聲道,「穗歲,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穗歲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點頭,雙手緊緊環在黎岄腰間:「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不急。」黎岄帶著穗歲往寢殿內走,一邊說,「儲宮是哪裡不夠好嗎?」
穗歲嗡著鼻音道:「你不在,哪裡都不好。」
原來不是他給穗歲準備的不夠完備,是這儲宮裡的主人,不是她等的那個人。
黎岄握著穗歲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可穗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些擔憂地抬頭,不聲不響地看著黎岄。
「抱歉。」等黎岄對上穗歲目光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被他捏得有些白,他心疼地皺眉,「痛不痛?」
「不痛不痛。」穗歲連忙擺手,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讓禾山覺得她麻煩,便會再次把她丟下,離開更長的時間。
於是穗歲生硬地轉移話題:「禾山,你怎麼會認識那位太子殿下的?還有姜大人,真的是你的朋友嗎?為什麼你從來沒提過。」
穗歲問出的問題,黎岄方才在門口都已經設想好了答案。可是他垂下眼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穗歲握在他小臂上的手。
她抓得很緊,哪怕在孽海中他與穗歲早就有了更親密的聯繫,在那之前其實兩個人都不多有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她是真的太害怕、太沒有安全感了,才會這樣無助地拽著他。
黎岄心中一片苦澀,姜林暉質問得沒有錯,他自以為的一片情深和愧疚,只會帶給穗歲更深的傷害,讓她畏懼到了如此地步。
可黎岄不說話,穗歲心中就沒了底,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臂,穗歲先是慌亂地鬆開雙手,隨後又擔憂起自己是不是問了太多禾山的私事,忙道:「對不起,你不用回答我,我就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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