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與穗歲訴說失去她之後他每一個漫長孤寂的夜,也會談起人界某一座遠古高山上林間的夕陽比海平面上的朝霞更引人入勝。
他把自己給三界重新建立的秩序一條條講給穗歲聽,立誓普天之下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經歷從前發生過的一切。
「以前我都不能想像你有朝一日做父親的模樣,」姜林暉撞破幾回他柔聲哄孩子的場景後,不止一次大膽調侃道,「畢竟尤堯小時候大殿下抱著他一靠近你,你就往後退,好像都沒有上手抱過他。」
「我那是怕嚇著他。」黎岄否認道。
剛出生的尤堯體弱多病,瘦得像只小兔子,黎岄覺得他被多碰兩下都會傷著,哪裡有興致去抱他。
姜林暉就笑他:「那你現在就不怕嚇著穗歲了?」
黎岄摸了摸穗歲柔軟的頭髮:「這怎麼能一樣。」
無論穗歲對他做出怎樣的反應,他都有十二萬分的耐心去安撫她,更不會允許自己或者其他人傷害她一根毫毛。
但其實黎岄也不認同姜林暉的話,他覺得自己能悉心照料的只有穗歲一人,縱使有一天他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與現在的心境判然不同。
如今穗歲已經不再像扶桑交給黎岄的時候那般,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著,而是會坐會爬,開始認人了。
她看見黎岄就會露出甜甜的笑容,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黎岄伸出手要他抱,黎岄便知道他是時候必須和穗歲分開了。
只是他看向穗歲的眼神溫柔得完全無法掩飾,因此明梧從他手離小心抱過穗歲的時候都忍不住玩笑了一句:「又不是見不到了,殿下隨時可以來貪狼殿看她。」
黎岄輕聲拒絕:「她向來聰明又早慧,會說話就可能有記憶了,我可不想承擔發生一點意外的後果。」
哪怕去見,他也只能躲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裡,不敢上前一步。
所以這段時間黎岄心中十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穗歲長得快一些,能早日以他熟悉的樣貌再一次出現在他身前,還是長得再慢一點,多給他些單獨與穗歲相處的時光。
可是當他躲在樹後,看著小小的穗歲生澀地結著印,嫩生生地問著成古有關上古神界的往事時,心中卻又洋溢起難得的饜足感。
穗歲幼年沒能擁有過的親情和友情,如今都有機會從頭體驗一回了。
而從前屬於她的,未來黎岄也會分毫不少的再一次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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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歲成長得無憂無慮,又確實冰雪聰明,等她發現自己只要耷拉下眼睛,輕輕撅起嘴巴,任對面是個怎樣嚴厲又不苟言笑的先生,都沒辦法拉下臉來訓斥她後,便極其善於利用自己的這點優勢。
當然原本也不會有人敢把穗歲當成一個普通女童來教罰,而穗歲的淘氣從來無傷大雅,只會讓人覺得十分天真可愛。
黎岄一次次縱容又無奈地搖著頭,露出十分寵溺的笑容。
一個人有沒有被愛著長大,原來會有這般大的差異。他有多麼替從前的穗歲感到心痛,如今就是多麼歡喜。
這天東殿下了學,黎岄便跟在穗歲身後,看她走到明梧的院子裡扯了扯她的袖子,乖巧地等她給自己梳頭。
穗歲喜歡看花雨,黎岄知道後就在明梧的院子裡幻出一棵巨大的藍花楹。樹下一地落花,這就成了穗歲最喜歡的地方,明梧也將屋內的梳妝檯和穗歲小書桌一起搬到了院中。
「怎麼辮子都散了呀?」明梧笑著去梳穗歲柔軟的及腰長發。
平日裡她在西殿是個學子們人人懼怕的大先生,前世穗歲在做神影之前面對其他先生還能做到遊刃有餘,對明梧卻是十分敬畏且懼怕的。
然而現在退回到幼童時期的穗歲卻把明梧看作了自己最親近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提,撒嬌討饒的招式屢試不爽。而明梧也一改往日的正顏厲色,與穗歲說話時連聲音都變得溫軟又親和。
「珺姐姐喜歡您給我扎的辮子,我就讓她解了看看是怎麼扎的。」穗歲擠了擠眼睛,「結果她們都沒有您手巧,怎麼都梳不回去了。」
明梧心中不由覺得好笑,整個神界最手巧之人就在她眼前,此刻卻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故作老成地說甜膩的話來逗她開心。
她忍不住捏了捏穗歲臉上還沒褪去的嬰兒肥,穗歲就笑著要躲,轉過身來要往明梧懷中撲去。
可她轉得突然,黎岄便沒來得及藏起自己的身影。
「姨姨,那裡有人。」
穗歲這一生被養得很好,從小就不怕生,因此看到黎岄的第一時間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從明梧身上爬下來,大膽地往院外走過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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