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駕輕就熟,令她懷疑他要不然是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早已經習慣,要不然,就是眼睛和常人有些不一樣。
飯菜的香氣在黑暗中格外誘人,她本想殷勤地給他遞筷子,考慮到雙方實力的差距,又訕訕地縮回了手。
「都是剛出鍋的,還熱著呢,你嘗嘗。」她說。
多少有點想彌補那天吃飯忘了他的愧疚。雖然他未必會在意。
面前生出了輕微的響動,像是他依言端起碗筷,去吃菜的聲音。他的吃相應當非常斯文,動靜只有那麼一點點,像只貓一樣。
黎江雪被這個聯想,突然在心上撓了一下,心止不住地變得很軟。
她下意識地問:「好吃嗎?」
問完了才想起來,對方是沒有能力回答她的。
然而,面前的人顯然比她有辦法,她聽見桌面上傳來了輕輕的,「篤」的一聲,像是有人用指節叩了叩桌子。
她立刻反應過來,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
「你好聰明呀。」她像哄小孩一樣,「這樣我們就可以交流了。我們商量一下,敲一聲是『好』、『對』、『同意』,敲兩聲就是不同意,好不好?」
篤,同意。
「前幾天晚上,我也來看過你,只是你不在。你知道我來過嗎?」
篤。
「那我給你帶的飯,你後來吃了嗎?」
篤。
「哎呀,那飯端來的時候就不太熱了,等你吃上的時候,恐怕都涼了。要是早知道,我讓唐止給你熱一熱多好。」她為自己的考慮不周而懊惱,轉眼又問,「對了,你以後願不願意出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啊?」
面前沉默了一小會兒,敲出「篤篤」兩聲。
她的心裡微有失落。
「是不喜歡嗎?」
篤篤。
「那就是……因為門派規矩?」
篤。
果然,那也不用問他為什麼會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裡了。連吃飯都不許人上桌,想得起來就送一份,想不起來就算了。對一個人的摧殘和漠視,竟然可以到了這種地步。
她不由回想起那天,她發現小道侶不在屋子裡,唐止目光躲閃地說「咱們又不限制他的自由」。人往往是越缺什麼,才越要強調什麼,反之,對於一個日常能夠自由行動,隨心所欲的人,是無須說出這句話的。
恐怕他那天的失蹤,也並不是什麼出門逛逛,而是另有緣由。
黎江雪有一瞬間,已經聯想到一個柔弱男子,被關在密室里,灌下奇奇怪怪的秘藥的場面了。
她搖了搖頭,脫口而出:「你為什麼會成為我的道侶啊?」
面前人只是沉默。這種問題,顯然已經超出了能用是與不是回答的範圍。
於是她換了一種問法:「你會寫字嗎?」
篤篤,毫不猶豫。
她心裡剛剛升起來的希望,就變成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也是,被困在暗室里,讓人予取予求,用於共修之道的人,恐怕出身就很悽苦了,是很難有學認字的條件。那麼,她還有很多話,比如他的身世,他的心情,他對她這個少主是一味忠誠,還是也懷著複雜的怨恨,就都沒有辦法問了。
她沉默了片刻,只是輕聲道:「對不起啊。」
對面的人沒有再敲桌子。她感覺到一隻手,輕輕地攀上了她的手臂,伸進她寬大的衣袖,在她的小臂上如蜻蜓點水般,碰了一碰。
似乎是無言的安慰。
他的手有些微涼,被他碰過的地方,都酥酥痒痒地泛起漣漪。
她忍著心裡忽然湧上的暖意,和另一種悸動的情緒,鄭重道:「我會放你出去的,相信我。」
小道侶沒有再動作。或許是他被摧折得太久,已經失去了重獲自由的期待,又或者,他並不相信她這句空頭的許諾,所以選擇不報以任何回應。
黎江雪沒有再急於說什麼,只是溫和地笑了笑:「那以後我常來看你,好不好?」
這一次,是手指被碰了碰。他的指尖滑過她的尾指,像是拉鉤一言為定的意思。
她的嘴角忍不住又往上彎了一彎。她的小道侶,真是挺招人疼的。
從暗室出來的時候,她的心情大好。她低頭看看手裡的托盤,飯菜被吃得乾乾淨淨,令她很有成就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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