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別塵頗有些猶豫, 低聲道:「你又在搞什麼名堂?」
黎江雪笑得眉眼彎彎,「那天我不是答應了, 要給師尊買衣裳的嗎?這不,正好路過,就想起來了嘛,所謂擇日不如撞日, 趕巧不如碰巧。怎麼, 師尊已經忘啦?」
他不由微微愣了一愣。
她的確是說過。
初到蓮隅城, 入住霞飛客棧的那一夜,她替他收拾包袱,發現了他換下來的一件衣裳, 是他在陽歇鎮秦家時穿的。他強行替崔南屏聚魂, 耗費了太多靈力, 一口血沒忍住, 便染在了前襟上。
他記得她瞧見時,慌得厲害, 他只輕描淡寫道血跡難洗,讓她不要管它了。當時她眼眶紅通通的, 說難洗便不要了,再替他買新的就是。
他聽過,笑過,也只當一句閒話。卻不料她心裡竟一直惦記著。
前面老翁一邊引路,一邊熱情推薦:「客官您瞧瞧,這半邊全是男子的衣裳,哦,後面的偏老成些,前面的這些更適合年輕的郎君。咱們家樣式多得很,什麼時興的都有,您儘管看,儘管試。」
身邊少女連連點頭,東看西瞧。
雖說是昨夜沒睡好,眼下還有些許發青,她的臉上卻洋溢著某種愉快的光彩,好像十分樂在其中一樣。
雲別塵看著,心下不由一暖,唇角也忍不住向上揚了揚。
但是當她回過頭來時,他卻又擺出了一副不為所動的神色,「衣裳又不是不夠穿,買它做什麼?」
「答應好的事,可不能食言的。」
「今早剛拿到的酬金,還沒捂熱,便又要花出去了?」
黎江雪倒吸一口冷氣,「沒有那麼摳門的。酬金那麼多,一件衣裳頂破天才能花多少錢?」
「那也不是鋪張浪費的理由。」他朝店主老翁抱歉地笑了笑,低聲道,「聽話,別鬧,我不缺一件衣裳穿。」
「有一種缺,叫做你徒弟覺得你缺。」
「你……」
「人呢,賺了錢就是要花的。我們下山捉妖,那麼辛苦,吃力又不討好,為的是什麼呀?還不是為了改善生活。要是賺了錢,卻捨不得花,活得摳摳搜搜的,那叫守財奴。哎,你知道人生最慘的事是什麼嗎?」
「什麼?」
「閉眼了,錢還沒花了。」
他一愣,什麼歪理邪說?
她卻已經笑眯眯地衝著店主喊:「這男子的衣裳,我也不懂。勞駕您,幫我們挑幾件最好看、最時興的,價錢不用管,儘管往貴里挑。」
老翁一喜,顯然是沒料到大清老早的,就來了兩位豪客,樂顛顛地答應著就去了。他想攔,都沒來得及。
「你瘋了嗎?」他哭笑不得。
她卻望著他,眼睛裡亮晶晶的,盛滿了歡喜,「給師尊花錢,花多少我都願意。」
那種不加掩飾的熱切,像是有溫度的,陡然將他燙了一下,連忙避開目光。
那頭店主已經喜盈盈地捧了幾套衣裳回來,像獻寶一樣,逐件在他們面前抖開。
「這一套是最新潮的花樣,城裡的年輕公子們喜歡得不行,人人爭著買呢。但咱們家的出品可是頭一份的好,需得十幾名繡郞,連著繡上幾個月,才能得一件呢。您瞧瞧這針腳,這走線,別家店裡的可不能比。」
「這一套是料子稀奇。眼下天氣轉涼,尋常冬裝難免厚重,但這種料子既輕軟,又暖和,穿在身上一等一的顯身段,又絕對凍不著人的。您只要一穿上身,就覺出來它的好了。」
「您再瞧瞧這件,這可是難得的嬌貴東西。不瞞您說,一般人來,咱們根本都不往跟前拿。也就是您闊氣,一看就識貨,不白費這好東西。」
雲別塵聽他誇得天花亂墜,單是往那幾件衣服上一瞟,瞧那面料繡工,便知道價值不菲。
他連忙道:「老人家,這些太貴重了,我們……」
「我們瞧著都挺好的,不如就都試試吧。」
他一咬牙,恨不能堵了黎江雪的嘴。
那老翁已經笑得前仰後合,「這就對嘍!您是不知道,平日來咱們店裡的客人,許多男子都要看妻主的眼色行事,明明他對一件衣裳喜歡得不行,妻主眼睛一盯,他就急急忙忙放下了,看得我老漢是既心疼,又心酸吶。您說說,這女人賺再多的錢,不捨得給自己的男人花,算什麼名堂?還是郎君好福氣呀,我一瞧您的面相,就是大富大貴,合該讓妻主寵一輩子的。」
雲別塵覺得,讓他再說下去,就徹底沒有邊了。
他啼笑皆非,「其實我們不是……」
「啊?不是呀?」
對面一呆,在二人之間來回看看。
「老爺爺,您別聽他瞎說,他臉皮薄著呢。」黎江雪毫不見怪,在他身後輕輕一推,「我就把他交給您了,勞駕您領著他試衣服去。」
老翁連聲答應,將他帶到後面一處隔間裡。
雲別塵沒有想到,他在山上一住就是這些年,這人間的衣裳,已經時興出了不少新樣式,再加上這幾套都格外昂貴,設計得就尤為繁複一些,衣帶左一道右一道,繞得他頗有些發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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