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雪總有一種感覺。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想聽她再親口說一遍,不為別的什麼,只是為了高興而已。
所以她也樂於不厭其煩地和他說:「因為師尊值得,為了你多費心都值得。」
這人卻又垂下眼,不肯和她對視了。
且趁她不備,一下將被她抱住的那隻手抽回去,縮回被子底下。被面微微皺著,像是被人從下面攥緊了似的。
黎江雪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陡然空出來的掌心,竟然有些潮意。
他在緊張。
是因為被徒弟唐突地親近了,而感到不習慣?還是……
雲別塵卻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往後別再為我鋪張浪費了。」
「只要是能對師尊好的事,怎麼能叫浪費呢?」
「你看,那日裡為我買衣裳,還一買就是三套,如今可不是都白費了?那些也是好多銀子呢。」
哎,還真是的。這事一想起來,黎江雪也覺得很可惜。
那幾身衣服都漂亮得很,當時雖然他嘴上不肯說,但從他眼神里,也能看出他是喜歡的。其中還有一件冬衣,老店主說又輕軟又暖和,眼看著很快就能穿上了。
如今讓水一淹,就算客棧僥倖還在,這些東西也都沒有用了。
想著想著,又一拍腦門。
好麼,當時她還與客棧掌柜客氣,堅稱一日的房錢都不要人家免,即便是他們並未住的那兩天,銀錢也應當照付。讓洪水一淹,什麼都沒顧得上,倒成了白白住店的強盜了。要是那掌柜還活著的話,她這魔教的名聲大約是坐實了。
話說回來,雲別塵是怎麼傷得那樣重,還能帶著她從蓮隅城回來,一路上山,又走過那條窄得不像話的藤橋,回到門派里的?
這其間不說種種艱難,單算路途,也有百里,他……
她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後頸。
當時,與其說是暈倒,她覺得自己更像是被人打昏。但無論是雲別塵,還是在場的喻千燈,似乎都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在想什麼?」眼前人淡淡問。
於是她拋開了這種想不通的問題,只管笑,「沒有,我只是在想,那幾身衣裳的確可惜了,不如下次下山,再重新買過。」
「你是傻的不成?」
「怎麼了?」
「是嫌浪費了一回,還不夠?」
「話不能這麼說。」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那天買下來的時候,師尊心裡喜歡嗎?」
「問這個做什麼?」
「哎呀,你說嘛,到底喜不喜歡?」
「不過是衣裳而已,你看你師尊,是耽於享樂的男子嗎?」
「不會吧?」她故意噘起嘴,湊近他面前,歪著頭看,「如果師尊不喜歡,那當時就是在敷衍哄騙我了。啊,那弟子會好傷心的呢。」
他被她纏得,眼神都微微躲閃,聲音低低的:「你別鬧了,哪有這麼多怪話。」
「那師尊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師尊,師尊。」她掐著嗓子,又膩又甜。
他臉上就越來越不自在,偏開臉去,躲著不肯看她,但最終不堪其擾,擠出一聲,細得一不留神就錯過去了。
「……嗯。」
黎江雪一下就笑開花,「那不就行了?只要能買師尊那一刻的高興,哪怕東西都沒了,也是值得。」
「你這渾話說得,像是古時候的昏君,千金買一笑。」
他大約只是急著找詞出來罵她,壓根沒從腦子裡過,這一句落地,自己也愣了,隨即臉上便陡然紅透。她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陡然瀰漫開的熱意。
她十分相信,要是能躲,他一定早就躲得連影子都不見了。但是此刻他不僅身子不能,位置也不能,她往床邊一坐,便把他堵在這一方小小的床榻上,動彈不得。
空氣里忽然儘是燥熱的氣息。
果然秋季天乾物燥,容易起火。
黎江雪舔了舔嘴唇,強作鎮定,「為了你,千金散盡也是值得的。」
天地良心,她這句話原本只是想說,和他相比,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她從不在意。這完全可以理解為,徒弟對師尊的敬愛。並不是什麼別的意思。
只是,說的人也不對,聽的人也不對。
雲別塵的身子竟顫了一下,胸口微微起伏,「這種話不是可以胡說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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