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看清,原來是那隻貓。
黑貓眼神迷離,看起來像是個剛睡醒的樣子,將背弓得高高的,就伸起懶腰來了。先抻前腿,再抻後腿,十分的有章法,然後往她鞋面上一臥,竟然就不走了。
即便她片刻前還心情沉重,也不由被逗得笑了一聲,「喂,你幹嘛,碰瓷來了?」
貓抬起頭,拿一雙碧綠眼睛望著她。
她覺得這小東西有點意思。
剛才出門的時候,還瞥見它窩在雲別塵的床上,似乎睡得正香,一副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架勢。怎麼這一會兒的工夫,就跑出來了?還專門知道找她?
她不由回頭向那間小屋看了一眼。
屋子裡,仿佛傳來輕輕的響動。聽得出來,已經刻意放輕了手腳,可一旦留意到,就很難讓人不在意。
她的眉頭就忍不住微微皺起來。
剛操心完小道侶的事,這會兒又有什麼天大的事,值得他親自去做?身子壞成那樣,還不知道愛惜自己,一天天的,淨不讓人省心。看一會兒磕著碰著了,該怎麼辦。
賭氣歸賭氣,終究是不放心他,她抬了抬被壓住的腳,就道:「哎,你讓一讓,我去瞧瞧我師尊。」
黑貓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巍然不動。
那意思很明顯——聽見了,但不想理。
「你要睡,也找個舒服的地方睡,別躺在我身上啊。」
「喵。」
「我讓唐止找點吃的給你,好不好?」
「嗷。」
「耍賴不道德啊。」
「咕嚕。」
「你看看你,這麼圓,都多少斤了?我的腳都要被你壓麻了,你害不害臊啊?」
「嗚……吼!」
這時候,就聽見唐止的聲音從一旁冒出來:「哈哈哈,少主你和它斗什麼嘴呀?也太有出息了。」
他像是剛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捧著一小塊肉,應當是從燉湯的那隻雞身上撕下來的。黑貓瞧見肉,眼睛就亮了,立刻從黎江雪腳上站起來,翹起尾巴迎上去。
他蹲下身,把雞肉撕成小條,貓聞了聞,低頭大口吃起來,毫不客氣。
黎江雪在它吧唧嘴的聲響里,挑了挑眉,「這貓就打算在我們這兒住下了?」
「怎麼,少主不喜歡?」
「那倒也沒有,只是……」她盯著黑貓油光水滑的腦殼,「只是覺得,它還挺自來熟的。」
見到它的第一面,就是它躺在太陽底下,懶洋洋的,任憑唐止撫摸,後來見著雲別塵,也毫不認生,才一會兒的工夫,就敢跳上他的床,自顧自睡覺。
其情其狀,就好像已經熟識了很久一樣。
並且她有些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它心裡很有主意,它非常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比如剛才,她剛要走進暗室,它卻突然從雲別塵的房裡跑出來,臥在她腳上耍賴。如果它不是一隻貓的話,她會認為這個行為叫做……
攔路。
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唐止一邊餵貓吃肉,一邊嘿嘿笑,「自來熟好啊,養得住,聽話。」
「你話可別說得太滿了,這又不是從小家養的貓,萬一人家吃完你的肉,又跑了呢?」
「少主你放心,絕對不可能。」
黎江雪看了他一眼,「你這麼篤定?」
他神色微愣了愣,轉眼又笑起來,「你看,這麼大一座山,它唯獨跑到咱們門派里來,這叫什麼?緣分啊。緣分來了,哪還有走的道理啊。」
他說著,還拿雞肉條逗貓,「有吃有喝的,是不是比做野貓強?是不是?」
「野貓」似乎對他很有意見,用尾巴抽打了兩下地面,忽然跳起來,給了他一巴掌。
唐止嗷嗷地捂著臉,手裡剩下的肉全掉在地上,被它一口叼起來,飛快地跑到樹下,自己慢慢吃去了。
黎江雪哈哈大笑,「看來你們的緣分不太行啊。」
他嘀咕了一聲「狗東西」,神色頗為受傷。
她便站起來要往暗室走,「我還有點事要辦,先走了。你要是有閒工夫的話,能不能幫我搓點糯米小圓子,我晚些用得上。」
話音剛落,唐止忽然躥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把她攔住。
「你……?」她看著這呈大字形的人,不明所以。
「少主,你,你要去看那個道侶嗎?」
「是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