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許這樣嚇我了,無論你要做什麼事,我都陪你一起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這人的呼吸微微一僵,抬頭看她,「你就不問我,取火麒麟角做什麼用嗎?」
「我不在意。」
「……為什麼?」
「因為我說了,無論師尊想做什麼,我都會奉陪。如果還非得問個緣由的話,那就不叫做『無論如何』了。那師尊心裡就會猶豫,就會不敢讓我知道,就會如從前一樣,將我瞞在鼓裡,自己去以身犯險。」
她將額頭與他的相抵,嘆了口氣,「師尊,你就應我一聲吧。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弟子。」
妻主二字在嘴邊繞了一圈,又縮了回去。
雲別塵垂著眼帘,不出聲。
她不肯罷休,去牽他的手,「師尊,師尊。」
和昨夜什麼渾話都敢說的樣子,簡直大相逕庭。
他像是纏不過她,勉強點了點頭,神色卻沉下來。
「我不明白。」他道。
「怎麼了?」
「麒麟分明是瑞獸,昨夜為何會那般發狂。」
他抬手摸了摸肩上紗布,仍是蹙眉淺淺吸了一口氣,黎江雪趕緊環住他,不許他亂碰。
「你都割人家的角了,還不許人家發怒嗎?」
「我總覺得不對。」
「有方向嗎?」
「沒有,說不上來。」
「那就別折騰自己了。」她無奈地摸摸他頭髮,自己起身,「我去樓下瞧瞧,有什麼吃的就帶點上來。」
被子一掀,昨夜繾綣的氣息就透出來,浮動在空氣里,令人耳熱眼跳。
雲別塵的眼神不自在地閃了閃,也跟著要起身,被她按回去。
「幹什麼?」
「日頭這樣高了,不起不成規矩。」
「你是傷患,誰敢和你說規矩?唐止恨不得把你按住,不許下床才好。至於喻千燈那個暴脾氣,我去治她。」
「床單總該換。」
黎江雪挑眉,向床上看了一眼。
的確,除去昨夜弄的一團糟,還有沾上的血跡,是該換洗沒錯。
「你別動。」她道,「留著一會兒我來。」
這人瞥她一眼,臉上薄紅,「哪有人家是女子做這些事?」
她就繃不住笑了,「師尊做的事,有哪一件是尋常男子該乾的嗎?」
「……」
她將這氣惱的人往回一推,拾起被子裹住,「我願意做,你別管。」
順手還在他額上輕戳了一下,「傷患不許說話。」
然後趁他作色之前,拔腿逃跑。
她跑到樓下,先瞧見蒼狗在天井裡舔毛。
她從前只道這貓,能吃又能睡,脾氣還不怎麼好,養它實在是一樁賠本買賣,只是見它在雲別塵面前還算規矩,不太造次,唐止又餵得起勁,也就默認它留了下來。
如今再看到它,卻只覺心情複雜。
一面,它在幻境和現實,兩次救雲別塵,對她有恩,她該念它的好。
另一面,它竟也和雲別塵聯起手來,上天入地騙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是,看它此前的種種奇異表現,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來頭,總之本事是比她大,既然打不過,只能選擇不與它計較。
她走過去,順手揉揉它的頭,「哎,小騙子,你到底是個什麼啊?」
小騙子嫌她把剛舔好的毛,又弄亂了,翻過身來,貓爪對她啪啪一頓亂捶。
她走進廳堂,裡面坐著喻千燈和她師尊。
她師尊名叫謝青空,性子很安靜,平日裡不大露面,也少言寡語。這會兒見了黎江雪,反倒難得地主動搭話。
「他還好嗎?」
喻千燈扭頭看他,眼神似乎很驚愕。
黎江雪知道了昨夜是他贈藥,心下感激,「多謝,已經沒有大礙了。」
他便點頭淡淡道:「那你們先聊。」
說罷自己起身回房了。仍舊是那副淡泊少言的性子。
徒留喻千燈撓頭,「我師尊竟然……那神廟的走狗,怎麼就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黎江雪想到她口中的走狗是誰,只能強按住嘴角,才沒笑出聲來。
對面氣仍不順,甩甩頭道:「哎,你怎麼回事,竟然在他房中照顧了一整夜?」
她雲淡風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