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人抿了抿唇,頰邊驀地一片薄紅。
她剛想再逗他,卻忽然嘶的一聲,淺淺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他問。
她搖了搖頭,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耳後,「不知道,只是忽然有點疼,可能是先前打鬥時擦傷了吧,沒事的。」
雲別塵沒說話,轉過頭去,眼中卻是掩不去的擔憂。
黎江雪絲毫未覺,還在扭著脖子,感受那種奇怪的疼痛,就聽蒼狗突然開口。
「行了行了,晚點再膩歪,到地方了。」它道,「給我指條路,我該落在哪兒。」
果然,鵬飛於天,一息千里。不過短短片刻的工夫,天幕城就已經在腳下了。
此刻暮色四合,從雲頭上望下去,只見底下萬家燈火,美輪美奐,卻也令黎江雪不由有些犯難。
這是王城,處處繁華,突然有大鵬鳥降下,可不要把百姓嚇壞了?不但如此,官府也必然要被驚動,絕非良策。
正思量間,身邊人卻開口道:「去神廟。」
「師尊?」她愕然回頭。
雲別塵目光沉沉,「無論官府或星涯王,原本就對你頗多忌憚。如今船在海上遇難,你卻獨自歸來,他們心裡必有警惕。多耽擱一時,便多一分變數。」
他道:「神廟中有祭壇,靈氣充沛,我們去那裡。我……有些事要做。」
黎江雪的心便突地一跳。
不必他說,她也知道所為何事。
如今五種靈根的精華,已經齊聚在他們手上。他預備在今夜,就替她塑出一個靈核。
她一瞬間掙扎極了。一面覺得此事太過倉促,未及從長計議,總是令人擔憂。但另一面,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或許是對的,應當避免夜長夢多。
而蒼狗並未給她猶豫的時間。
它聽了雲別塵指令,俯身就從雲間掠下,羽翼垂天,直奔神廟而去。
身後唐止沒坐穩,忙不迭地喊:「慢點,慢點!要掉下去了!」
話音未落,鵬鳥卻猛地撞上了什麼東西。
劇烈顛簸間,黎江雪只來得及將身邊人一把攬住,就見黑漆漆的夜空中,赫然浮現出一張金色陣網。
這張網實在太大了,將整座天幕城都籠罩其下。她能看見地上的百姓,紛紛舉頭觀望,發出驚呼。
而鵬鳥經此一擊,仿佛遭了重創,喉中發出模糊的哀鳴,直直向下墜去。
「蒼狗!」她急著喊。
唐止更是手忙腳亂,撲過來揪著鳥脖子上的毛,「老貓,你沒事吧?這會兒可不能出岔子!」
然而大鵬已經受傷力竭了。蒼涼的鳴叫聲,傳遍整個王城上空。
黎江雪本能地就問:「師尊,怎麼辦?」
一句話落,卻沒有人回答她。她扭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雲別塵伏在她的肩上,臉色雪白,額上汗如雨下,神情極是痛苦,只是強忍著一聲也不吭。
「師尊!」她慌忙抱緊他,要用靈力護住他心脈。
他只艱難搖了搖頭,氣若遊絲,「不用,我沒事。」
「都這樣了還沒事?」
「我早年在神廟時,留下過血契,受他們管轄。」他眼睫低垂著,「看來他們,已經知道是我。」
黎江雪的額角就跳得厲害。
果然,她先前的猜測是對的。那身神官的打扮,他並非第一次穿。
讓他事事瞞她,這一回可瞞出問題來了吧?
他的計劃,連她都不知全貌,只能一路抽絲剝繭,勉強拼湊。怎麼竟有人能早做準備,在王城上空布下陣法,單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就好像,知道他們會乘著大鵬鳥而來一樣。
除非,有人知道她就是星曉。
這不可能。
她握著他的手,也無心與他計較過往,只低頭向下看。
下方街坊整齊如棋盤,百姓為鵬鳥所震驚,恐懼奔逃者有之,觀望稱奇者亦有之。而在這其中,有一片燈火最明亮處,正是王宮。
她忽然靈機一動。
「蒼狗。」她伸手一指,「還能堅持嗎?去湖邊。」
前番入宮時,有一個神秘的聲音,將她引至湖邊,急切邀她下水詳談,只是忽然冒出兩隻小妖來,險些撞破她讓象肖假冒自己一事,她急著往回趕,未能成行。
當時,那聲音極是遺憾,只對她說了八個字:
「來日遇險,來此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