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千燈此人,性子要強,能說出一個求字,已經很不可思議。更沒想到,她提出的,會是這樣一個請求。
她也想要后土?
能做什麼用?
然而一愣神的工夫,對面自己先笑起來,抬手伸了個懶腰,「沒事,不用了,多半是用不上了。」
她聽著只覺不吉利,連忙敲敲木頭桌子,「呸呸呸,多大的人了,說話還沒把門的。」
說著一拍胸脯,「說定了,要是有餘,我一定給你。要是不夠,我再上浮生山去求,這算多大的事啊。」
喻千燈一揚眉,「你這話說得,就好像后土遍地都能挖著一樣。」
「你是我姐姐,只要你開口,就算是把整座山翻過來,我都會去找的。再說了,后土那老太太,待我還算客氣,沒準我還能向她多討一點,回來讓你像小孩子似的,和了泥造房子玩。」
「你當我是什麼?」
「喲喲,教主要生氣了。」
兩人嘻嘻哈哈笑鬧了一會兒,眼看日頭偏西,收斂了神情往外走。
應當是為今夜的行動做準備,喻千燈門下的弟子們,此刻皆行色匆匆,樓上樓下地跑動。
其中有一名年輕女孩,抱著厚厚一沓文書,走得急了,一下和黎江雪撞個滿懷,手裡紙張散落一地,連連道歉。
黎江雪一邊道不妨事,一邊蹲下身幫她撿,撿到手裡,卻愣了一愣。
原來是封書信。
寫信者顯然沒讀過多少書,字寫得並不好看,且有幾處錯筆。但大致的意思她還是讀懂了,尤其是末尾一句:
「女兒不孝,望爹娘好生保重,撫養弟妹成人。發給的撫恤之金,應當夠全家生計。」
竟然是遺書。
而信紙的後面,還另訂了一張紙條,上面用硃筆寫明:「陳雙,家□□五口,發給二千金整。」
她抬眼看去,滿地的信紙,盡皆如此。
「這是……」
「我們每次執行任務前,都要寫的,萬一真的死了,對家裡人總也有個交代,對吧?」女孩笑笑,揚起手裡一張,「喏,這封是我的。」
她眼眶微熱,一時沒說出話來。
對方反而很平靜,「沒事的,不一定就用得上。再說了,教主仁心,就算是果真死了,這些錢也足以照料家裡,咱們在黃泉底下也不用擔心。」
說著,還抬頭笑,「是吧,教主?」
喻千燈哧地一聲,揮了揮手,「快走,一會兒踢你屁股了。」
那女孩笑嘻嘻地,撿齊了書信,扭頭跑遠了。
只留黎江雪不是滋味。
「沒想到你這個魔教頭子,操心的事還挺多的。」她捶了身邊人一下,「難怪那麼多人都肯跟著你干呢。」
嘴上開著玩笑,心裡想起的,卻是喻千燈領著手下與官府廝殺,用神行符化成的大鳥,載著人們飛上雲霄的樣子。
還有初到天幕城時,與她一起被關押在神廟的少女諾諾,一生從未見過教主,談起教主時兩眼卻閃閃發光的樣子。
難怪這人嘴邊,總是離不開錢。
在說書攤子前初見,便捶胸頓足,懊惱不已,道是與其把銀子給說書婆婆,以求快講,不如給她,想聽什麼她也能說。
後來聽聞星涯王賞的那些金銀,堆在雜物間裡,任由她隨意取用,更是高興得一頭扎進去,點了半日。
彼時黎江雪瞧著,只覺有趣,心道這人也算真性情。
如今看來,方覺敬佩。
喻千燈只是笑笑,「姐妹們出生入死,我總要讓她們沒有後顧之憂。」
她向那抱著書信遠去的女孩望了一眼,聲音稍低:「有時候也挺羨慕的。」
「幹什麼?」
「她們的遺書至少還有人收。」
黎江雪一皺眉,只覺得這人今天說話,處處不吉利。
「你今天吃什麼了?嘴這樣臭。」她不免嗆聲,「你要是真想寫,就讓你師尊收著唄。只是不知道,他私底下性子怎麼樣,要是回去和你發作,我可不替你求情的。」
對面哈哈一笑,沒有再說。
只是看了一眼天色,「時候不早了,我要帶人出去。你要是想與星涯王了結,也該早些動身。」
黎江雪點頭答應,「好,待我取了他性命,就回來助你。」
「一切小心。」
二人分頭別過,外面已是日暮。殘陽照在蕭瑟的街道上,恍惚間如血色。
如今她借來的這副身軀,修為深不可測,她一時卻沒有用輕功,只像一個凡人一樣,一步步往王宮的方向走,說不清心裡究竟是什麼情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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