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有將他圈進懷裡,才能感到安心。
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她不顧一旁的唐止既要添柴燒水,又要收錢起鍋,忙得腳不沾地,她只管黏在雲別塵身上,貼在他的耳後一聲聲喊:「師尊,師尊。」
惹得他耳根和腰間俱是酥軟,「你又在鬧什麼?」
「你剛才哄別人家孩子了。」
「如何?」
「你也哄哄我嘛。」
他哭笑不得,在她額頭輕點一下,「你是在和小孩吃醋嗎?」
不料她沒臉沒皮,非但頭點得痛快,還要捉過他的手來,在唇邊親一下,笑得賊兮兮。
「我也愛吃甜的。」
「你……」
「神仙哥哥,就給我一點獎勵好不好?」
他實在繃不住,讓她鬧得頰邊都升起熱意。
「有那麼多人瞧著呢。」
「這是節慶里,未曾嫁娶的男女相約同游,也不稀奇的,何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郎,誰能指摘?」
「唐止都快忙壞了,你小心他一會兒罵我們沒良心。」
「他還少罵我了呀?」她笑得眼睛亮晶晶,「罵我沒事,罵你不行。」
他臉上都快紅透了,聲音壓得極低:「知道了,先欠著,回去給你。」
她卻仍不依不饒的,仗著他的披風寬大,能遮掩,手勾在他的腰間不肯放。
「那先給一點點,就像我們給客棧定銀,一樣的。」
他實在被招得沒辦法,目光閃爍,瞧著四周的人群忙著買湯圓,不大留意他們,才靠近過來,飛快地在她頰邊一碰。
柔軟雙唇,撞在她鬢角邊,如蜻蜓點水,撞得她心裡的小鹿歡蹦亂跳。
黎江雪笑得燦爛,還賣乖,「師尊最好了。」
卻立時被他輕輕睨了一眼,「回去扣三天的。」
「……扣什麼?」
「你說呢?」
「師尊,沒有這樣的!師尊!」
正鬧著,手臂卻忽地被用力抽了一下。
一扭頭,只見蒼狗弓起了背,尾巴炸得活像一柄雞毛撣子。
「好小賊,老子今天要是抓不住你,就叫你爺爺!」
話音未落,整隻貓就如離弦的箭,向著一旁的小巷躥去。
只見巷子深處,一盞五彩斑斕的兔子燈,好像長了腿一樣,一晃就不見了,快得令人疑心是自己眼花。
蒼狗通身漆黑,在夜間仿佛暗器,只聽沿路百姓紛紛驚呼。
「剛才是什麼東西過去了來著?」
「沒瞧清啊,仿佛是只大耗子?」
她和雲別塵対視一眼,十分默契,抽身追去,徒留看攤的唐止大呼小叫,轉過一個彎,就聽不見了。
小鎮的巷子,曲曲折折,距大街近處還稱得上熱鬧,越往深處,就越僻靜。
黎江雪追著追著,總覺得不大対勁。
「師尊。」她輕聲道,「你說一個燈妖,不能是蒼狗的対手吧?怎麼短短一會兒工夫,連影子都沒了?」
身邊卻安安靜靜的,沒人答話。
她扭過頭,額角頓時突突直跳。
小巷裡空蕩蕩,哪裡有雲別塵的身影。兩旁的住戶許是出門遊玩,連燈都沒有幾盞,黑幢幢的,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落在古舊的青石板上。
她把她的師尊,弄丟了?
她陡然冒出了滿身的冷汗,急得大喊:「師尊?師尊!」
一回頭,卻險些嚇得倒退幾步。
一張五彩斑斕的大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猝不及防,和她撞個滿懷。
是一盞魚燈。
最大的那一種,頭尾足有兩丈長,應當是上元節最熱鬧的典禮上,用於遊街起舞的,須得七八名壯婦合力,才能舉得起來,眼下大約還不到時候。
只是,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一時好奇,不由多看了兩眼,卻不料,這魚燈忽地大嘴一張,壓根不讓她提防。
下一刻,她就身處一片光明之中。
天上地下,皆是燈火通明。四周且懸掛著無數花燈,大大小小,五彩斑斕,晃得人都有些眼暈。細看之下,上面的紋飾儼然是魚鱗模樣。
她不由就好氣又好笑。
她竟然被一盞魚燈,給吞進了肚子裡?
不容她多想,卻有一名老翁,打扮得滿身喜氣,走到她跟前。
「正逢上元佳節,有緣便是貴客。」他笑盈盈地捧著一個托盤,「請娘子滿飲三杯,入我燈市。」
黎江雪低頭看去,盤中淺淺三杯,應當是民間節日裡喝的甜酒釀,香氣倒是馥郁,只是她無暇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