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療養院,周闖勾著背站在花壇邊,沒看手機,就站著發呆。他一見著她,轉身就走。她明白這人是不會寒暄客套兩句的,在底下等著已經像個人樣了。
兩人一前一後往地鐵站走去。周闖埋頭走自己的,步子邁得大,速度也快,她必須加快步伐小跑趕上。
後來懶得跟他並駕齊驅了,看起來很滑稽,像兩個較勁的競走運動員,光走路不說話。
她落在後面,一直不遠不近跟著,他一次也沒回頭看看。
到了地鐵站,她已經預想好周闖肯定不會送她,今天這一遭已經打亂了他的路線設定,再讓他送,就是在遊戲裡放外掛,擾亂程序。
他停下來問:「你坐幾號線。」她報了路線,他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這是今天第二件意外,她當然不會拒絕,跟上他刷卡進站。中途需要轉車,總共要坐半個多小時。出站後走個十分鐘就到家了。
坐車途中他不說話也不玩手機,將背包抱在胸前,防範意識很強的姿勢,時刻嚴陣以待。
她想人跟人之間的隔閡比貓與狗的隔閡還大,即使一件很簡單的事也無法從容問出口。比如,當年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多少?比如你對我爸爸是否有愧疚?
周闖不僅陪她坐地鐵,還主動送她回家。
等送到小區門口,奚涓已經確信自己今天打動的不僅是老太太,還有周闖。
兩人在小區門口站定,奚涓拿出她最拿手的一副面具,溫柔靦腆地笑,「謝謝你送我回來,」
周闖點點頭,站著不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也不動,很貼心地問:「怎麼了?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放心,既然宋阿姨是你媽媽,我一定多關注,不讓她受委屈。」
他沒理這茬,不咸不淡地問:「我聽張海東說你都快要結婚了,怎麼又說自己分手?」
「他不理解我的追求,想讓我結婚後當家庭主婦,我只想搞科研,繼續爸爸的研究。」
「那為什麼要找這種工作,簡直違背科學,違背你學到的知識!」
又開始了,她險些翻白眼,這人真是好為人師,總愛在各方面指點她。而且還是只動嘴皮子那種,輸出完價值觀,除了感動自己,屁用沒有。
她想了想,決定用最擅長的聖母形象俘獲他。
「周博士,請你搞清楚一點,我是被你們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才被辭退的。你現在問我為什麼找這份工作,因為我一無所有,需要生活,目前只能找這種工作過度一下。我不像你,既能幹自己喜歡的事,又能賺到錢。我也想投身科研,是你們不要我這個資歷尚淺的菜鳥,張海東只是想要我前男友的資源,一得到就把我踢了,我上哪兒去理論?」
周闖沒吭聲,思前想後半天才問:「你很想加入我的團隊?」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願意賭賭他的人品,他不是會玩花花腸子的人。
她點點頭,很真情實感地說:「怎麼可能不想,我知道你們在繼續爸爸的研究項目,我真的想出份力,你以為誰都跟張海東一樣只為名為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