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春芽說的不聞不問毫無關係。
沈照雪最是痛恨這樣隨意侮辱玩弄自己的人,哪怕那個人是萬聲寒,也會一視同仁地厭惡著。
他閉了閉眼,怨恨在胸膛中翻湧,半晌後他聽到萬聲寒同陳蛾說:「沈照雪近幾日病情反覆,許是沐浴的時候暈過去了,男女授受不親,我先進去瞧一瞧。
他打開了屋門的門鎖,未等陳蛾應聲便鑽進屋裡,合上了門閂。
沈照雪便偏過臉去看他,那張白皙的面龐上沾滿了汗珠,潮紅浮上面頰,瞳眸中含著水汽,視線卻格外冰涼。
陳蛾在外等了一會兒,又想繼續敲門,忽然聽萬聲寒道:「沈少爺,快告訴公主殿下,你是在沐浴的,對吧。「
半晌,青年微微沙啞的嗓音響起來,「嗯」了一聲。
沈照雪的嗓音不大不小,一字一頓,似是方才睡醒一般,帶著些許無精打采,同屋外的陳蛾道:「抱歉,殿下,今日身體抱恙不便見人,勞煩公主走一趟。」
陳蛾早便聽聞這沈家少爺體弱多病,少時時常病得險些沒了命,也不怪沈家萬家都百般嫌棄,著實難養了些。
她體諒沈照雪體弱,也並未生氣,只道:「那我與柳無憂改日再來,沈少爺好好養病,告辭。」
腳步聲逐漸遠去,隨著院門吱呀開合,徹底消失不見。
沈照雪這才鬆了口氣,身體靠在浴桶邊滑下去,將半張臉埋於水下。
大約在宮中的時間太久了,他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哪怕對萬聲寒的怨恨已經達到了頂峰,卻仍然不曾做出什麼暴怒的舉動。
他已經習慣了暗自蟄伏,等待著伏擊的那一刻。
沈照雪合著眼平息著自己的思緒,從浴桶中起身時腿腳還有些發軟,站在屏風後將身體擦乾,一件一件套上衣物。
萬聲寒坐在案前看書,沈照雪面無表情地,微微有些踉蹌地走到案前,垂著眼抽走了他手中的書。
並非是什麼有關科考的史書詩賦。
沈照雪將其打量了片刻,唇瓣上下一碰,淡淡道:「牡丹亭。」
捏著書籍的纖細手指微微一轉,輕風將案上的燭光煽動得晃動跳躍。
沈照雪輕輕開了口,嗓音還帶著一點點沙啞,「萬長公子可是忘記了,前段時日我是怎麼與萬長公子所說的。」
「有些人啊,便像是陰溝里的老鼠,不是輕易便能招惹的,你不知道這種人人喊打的、像是螻蟻一般輕易便會被踩死的小東西,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來報復你。」
萬聲寒心知肚明,直戳了當問:「所以你想怎麼報復我?」
沈照雪總覺得他話里話外似乎滿含期待,好似多麼想得到自己的報復一般。
他一時有些猶豫,又覺得是萬聲寒故意迷惑。
必定是從前舊時的記憶迷惑了自己,給了他什麼錯覺,因為長久未見,也沒有機會再親密相處,這份錯覺導致他模糊了萬聲寒性子上惡劣的一面,只記得他的好了。
沈照雪閉了閉眼,眸光再次冷下來,唇角卻掛上了一絲淺笑,說:「這怎麼能叫報復呢,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