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兩人成了死對頭，顧舟也只是嘴上惡劣點，實質上也沒做什麼為難周南鈺的事。
雖然兩人在學業和事業上都爭鋒相對，但對方真正遇見困難的時候也不會落井下石，甚至能幫的還是會幫上一點的。
畢業聚會那天，大概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關係不好，周南鈺和顧舟沒有被安排在一桌。
他遠遠地看著隔壁桌上左右逢源的顧舟，不知名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也許今天一別，他再也不會和顧舟有任何的牽連。
可能是受畢業離愁的影響，也可能是在酒精的催化下，聚餐結束後，他攔下了顧舟。
顧舟人緣很好，今晚被灌了不少酒，被攔下時已經醉得不輕，他迷濛著眼試圖看清來人。
周南鈺看見顧舟對著他笑了一下，不同於以往帶著嘲諷意味的笑，那是一個成分再簡單不過的淺笑。
顧舟身體微微向前傾，酒氣輕輕噴灑在周南鈺的臉上，不等他扭頭避開，就聽見那帶著醉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少爺，一想到你出國後就見不到你了，我竟然還有點捨不得。」
周南鈺知道這是顧舟清醒時絕對不可能說出來的話，但他還是輕易地被蠱惑到了。
他把到嘴邊的那句話收了回去，決定等到明天再正式告訴顧舟。
當晚周南鈺就給遠在國外的家人打了通電話，告訴他們自己放棄去出國深造留下來這件事。
回憶結束，周南鈺把視線移回車內，他靜靜地看著顧舟，心想自己好像用另外一種方式留在了他身邊。
顧舟一邊聽李君雅講，一邊留意著周南鈺，看見他眼皮聳拉著便知道是有些困了。
他輕咳一聲先拉回還在喋喋不休的李君雅的注意力，然後指了指周南鈺，朝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李君雅見此秒懂，她眨了眨眼，做了一個給嘴上拉拉鏈的手勢。
謝謝顧舟，她真的會磕到。
車內安靜下來後，本來就有幾分困意的周南鈺緩緩陷入了夢鄉。
在夢裡周南鈺變成了一隻喪屍，與其他那些徹底失去自我意識淪為行屍走肉的喪屍不同，他還有一點微弱的人類意識，就連外表看上去也好很多，至少熟人勉強還能認出是他。
他再次見到顧舟是在B市基地外面，可沒想到這也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
只此一眼，他就能確定那具身體裡面的人依然不是顧舟。
被帶著火焰的刀刃刺穿胸膛的那一刻，周南鈺是前所未有的解脫，要不是對顧舟那傢伙還有最後一點牽掛，他才不想用這麼醜陋的樣子活在末世。
周南鈺猛地從夢中驚醒，他平復了一下劇烈的呼吸，抬起右手捂上胸口。
這個夢太真實了，哪怕不是第一次夢見他還是會被嚇到，那不存在的痛感也似乎還殘留在被刀刺穿的地方。
這也正是他想要來B市的原因，他有種預感，無論如何自己都會在B市和顧舟相遇。
本來在假寐的顧舟察覺到懷中的動靜，他收緊手臂，慵懶地貼在周南鈺耳邊輕聲詢問：「做噩夢了嗎？」
聽見那低啞的聲音，周南鈺才有種回到現實的真實感，他把頭埋在面前的頸窩裡，然後伸手抱住顧舟的腰，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抱緊身邊唯一一塊浮木。
顧舟神色莫名地看了眼懷裡的腦袋，撐在座位上的那隻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抬起放在周南鈺的頭上輕輕地揉了一下。
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周南鈺這麼會撒嬌呢，真是拿他沒辦法。
這樣想著，顧舟的聲線卻不自覺地放軟下來，「別怕了。」
旁邊的李君雅目睹了這一切。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才勉強克制住內心的土撥鼠尖叫，這種正主發糖的場面她是真的沒見過。
快到基地的時候周南鈺已經恢復成平時冷漠的樣子，仿佛之前那個抱著顧舟不放的人不是他一樣。
顧舟在心裡嘖了一聲，也和他一樣看向窗外。
看著和夢中如出一轍的B市基地，周南鈺的神情有些恍惚。
這是不是意味著夢裡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又或者是會在未來上演的，可是顧舟分明已經回來了啊。
像是被魘住一般，周南鈺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基地大門，腦海中浮現出夢中他死後那張臉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