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山莊後山有一汪靈泉,山莊水源均取於此。據說匯集了天地靈氣,有積運納福之效,還能極大助長修為,當初立派擇地,便是因為此處靈泉。
歷代以來,繼任莊主都有一個傳統,需要下任莊主親自靈泉處舀水淨化,付謹之亦無例外,他在靈泉前以血落石,三禮三叩,得靈石承認,完成淨化儀式。
一切都很順利,正式繼任莊主典禮的前夜,付謹之再一次去見了朝別。
他又帶了一壺酒,卻沒有為自己斟倒。
「上次偷了我爹珍藏的酒,他就換了個位置擺放,結果你看,還是被我發現了。」
付謹之笑了笑,目光相比初見的純然,已變得更為堅毅。「莊主」這個身份施加在他身上,令他必須得承受許多施壓與困苦,連日繁忙,卻不能,也不被允許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疲憊。
朝別將酒杯遞到他面前,付謹之搖搖頭,往前推拒:「我明日要繼任,不能喝。」
「緊張?」
「自然是有的,不過,想到往後有你和棲棠陪著,也不是那樣艱難了。」
「想好往後的路怎麼走了嗎?」
付謹之以茶代酒,與他同飲杯。
「從前,是我太過幼稚愚笨,以為自己當真能脫然於世,任性半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這些時日,向父親與莊中長老學習請教,方知塵網重縛,人世多艱。」
付謹之面色皓然,眸如華星:「我想擔起責任,不負師長,父母所託,成為一個好的莊主,傾力挽世之艱辛,救苦難之人。」
朝別偏眼看去,此刻的付謹之,當真如一位即將上任的,具有威望的山莊莊主。
他問:「朝別,你可願與我一同行此路?」
闃夜中繁星撲閃,一輪皎白瑩月高掛,盡態極妍的星子上罩著層白蒙蒙的霧,像一場煙火散盡的餘暉。
少傾,朝別飲下壺中殘酒,好似真的醉意醺濃,口中話語也不明晰。
數聲朗笑融於夜風,他砸碎酒壺,以示誠心,道:
「我不就是你曾救下的苦難之人嗎,自然是要追隨你的,談何願不願意呢?」
「——付莊主,這條路,也只有我能陪你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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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付謹之赴繼任大典,其時雲清天湛,霞蔚雲蒸,數百弟子集列於主殿,見付謹之受前任山莊莊主付成海授禮。
鐘鼓聲起,叩首交接,靈石逸散出七彩之芒,象徵著流雲山莊莊主的徽紋在掌背亮起,金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