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的,他應該理解的。
有很多很多理由啊,例如洛奕俞是個不怕熱武器的怪物,叫人來了也沒用。
例如其他同伴遲早會出來的,沒人會死,沒什麼必要耗費精力。
或者因為信號監控全斷,不想在這個時候給組織添亂……
是的,有很多很多理由不選擇他。
總而,墜入地獄的只有他一個人。
是他自己不聽話要跑,被懲罰是他活該,可他拖累了別人,這就是他的錯。
沈逸眼前事物變得模糊,眼前電腦亮得刺眼。
伸手抹了一把,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掉眼淚了。
那些液體滲在傷口裡,疼得厲害。
對面停了幾秒,似乎是換了個人來:【先生,我是倪景悅。如果您有什麼問題,您可以來和我們當面探討。但現在時間緊迫,可能不允許我解釋太多。您究竟有什麼顧慮?】
他冷靜下來,不再讓自己糾結這個問題,改道:「你能聯繫到外界嗎,為什麼我們這塊區域被徹底隔開了?為什麼不集中火力把這幾座城直接剷除?」
倪景悅回答的很快:【這是上面的指示,我們只管聽從指揮,服從命令。】
【沈先生,上面的人點名要見您。您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向他諮詢。如果您是害怕做實驗的話,不用擔心,我們絕不會強迫您。】
【只要你願意,生路就在你眼前。】
沈逸心臟顫了顫。
手放在光標上停了幾秒,果斷斷開網絡。
他將那些來往郵件一封封刪除,清除掉所有痕跡。
他是懦夫。
他不敢賭,他是真的怕到極致。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被摧毀。
如果屬於他的思想都被磨滅,那「沈逸」才是徹徹底底死了……
最起碼,他現在還不想死。
他強撐著把電腦合上,將一切都放回原位。哪怕明知這屋內每個角落都可能藏著攝像頭,哪怕知道他一舉一動無所遁形,卻還是極力想掩飾些什麼。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視線放到那幾條被他用牙扯下來,染血的紗布上。
想要靠自己纏得一模一樣是不可能的。
得,等於半天白忙活。
沈逸嘆氣,將那幾條紗布扔進垃圾桶,隨便去冰箱搜了點吃的,洗漱完躺在客房倒頭就睡。
洛奕俞不回來對他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他不想出門。
即使沒人囚著他,也不想。最好能一輩子縮在這個小房間,遠離洛奕俞,也遠離外面那些想殺掉他的人。
大概是凌晨五六點的時候。
一雙手從被子底下掏過來,冰冰涼涼的,激得沈逸打了個哆嗦。
他其實是有些起床氣的,尤其今晚是他千載難逢能睡個好覺的時候。
可對面是條瘋狗。
他被驚醒,也不得不按捺著脾氣:「怎麼現在才回來。」
意識清醒一些後,他聞到股淡淡的,幾乎要隱藏在沐浴露香氣中的血腥味,眉間一皺:「你又殺人了?」
「嗯……」洛奕俞鑽過來,抱住他蹭了蹭,這才道,「沒有,是我手下的人出了些問題。」
「洗過澡才過來的,哥還能聞見?」
沈逸沒回答,只是喃喃道:「你手下的,竟然也會出問題?」
「是啊,哪邊都一樣,總會有些不聽話的。」
洛奕俞有些煩躁:「他們讓我棄掉中心區域那部分殘次品,我實在壓不住聲音,只能殺兩個吵得最凶的。」
沈逸聲音很輕:「為什麼要護著那群人呢,他們死了對你而言,其實也減輕不少負擔吧?」
「可我也曾經是殘次品。」說話期間,洛奕俞手已經落在他的後腰處,輕輕摩挲,「沒有任何人生來該死。」
沈逸對他這套已經爛熟於心,幾乎是在他爬上來那一刻,腿便很配合地微微張開。
被侵犯出習慣,確實也是夠賤,夠悲催的。
是的,沒有任何人生來該死。
可他的價值,似乎全凝聚在這百餘次的死亡上。
洛奕俞注意到他微小的動作,啞然失笑,剛想揶揄他幾句,卻注意到沈逸手上纏著的紗布不見了。
「傷好了?」
「沒有。」沈逸雙眼微闔,「纏著礙事。」
他能有什麼需要幹的事。
洛奕俞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語氣逐漸嚴肅,「哥沒什麼要對我坦白的嗎?」
沈逸覺得好累。
他甚至沒什麼力氣去為自己辯駁:「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還需要我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