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早點去死,大家都能生活的很好吧……
漸漸的,沈逸看不清東西了。
眼睛裡只剩下刺目的白光。
好在屋子不大,他自己爬著,一寸寸摸索著,也能差不多找見東西都在哪。
只是很難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要死了一樣。
頭痛到要命,身體各項機能明顯是奔著極限走,心臟快到好像過幾分鐘就能猝死在這兒似的。
他站不起來,跪也跪不穩,又不好意思繼續坐著,就只能用手掌撐一撐……
這才發覺,地面已經燙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汗和血混在一起,所帶來的劇痛是難以承受的。更別提,這屋內熱氣燙到讓他呼吸不上來。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他看不見,也忘了那鐵架上除了石頭和手術刀還有些什麼,一頓亂摸也沒摸出來,只能重新撿回那塊血石頭,繼著自己傷口位置重重磨下去。
好疼。
他微微舒了口氣,控制著自己的力度,往鐵床邊沿用力磕了一下。
不至於死,但多少能讓他清醒些。
他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耳邊聲音亂到出奇,近乎失明的眼睛裡,竟然能模模糊糊看到灰色的人影。
那個人影一點點幻化,分割,變成兩個,四個,八個,直至填滿整間屋子。
他跪在那,被擠在灰色人影中,搖搖晃晃。
回來吧。
回來吧。
他要受不住了。
他感覺自己一直在奔跑,漫無目的的,一直不停歇。
小腿發麻抽筋了,踝骨被折斷了,腳底被磨出血泡了,也一直在向前奔跑著。
無盡,無盡。
他追尋著什麼,為什麼而生,又因什麼犯下滔天罪孽。
不知道。
看不見,抓不著。
讓他歇一歇吧。
他不知道究竟是過去了幾天,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懈怠偷偷小憩過去的時候,他只是跪在那,任自己被無數灰影一寸寸啃食。
身上傷口多到數不過來,耳邊聲音遙遠,就連強光好像也變柔了些。
好睏,好睏。
迷迷糊糊中,他開始厭惡自己。
為什麼非要逃呢。
為什麼不能乖乖待著。
如果長了腿只是為了逃跑的話,那不如……
終於,他撿起手術刀,摸索著自己腳筋,將手術刀插了進去,快速地橫向切割。
大腦仿佛也被狠刺了一下,他抖了抖,終於回過味來,仰頭髮出聲不似人的哀嚎。
應當是有血在流吧,可惜他看不到了。
會死嗎。
死了之後用重挑一遍嗎?
不知道。
萬幸,在他渾身上下被鐵皮燙傷,裸露的血肉也跟著要被一起蒸熟時,門開了。
外面的涼氣湧進來,裹在沈逸身上時,冷得厲害。
他看不見,本能地向後縮了縮,想要開口問一句,卻發現不管怎麼努力都說不出一點話。
可他快要被燙熟了……雖然冷了些,可還是在手腳並用地朝著涼風來源爬,細細摸索著,試圖能觸碰到那個打開門的人。
全然不知,這副模樣落在洛奕俞眼中,其實是有些驚悚的。
鐵屋裡很多血,床沿、地步、牆面……手術刀和石頭浸在其中,甚至還有不少沈逸無意識弄出來的血手印。
而他本人雙目失焦,眼白部分遍布紅血絲,眼球卻變成了灰白色的。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燙得通紅,胳膊連皮都被挫下來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此刻正拖著瘸了一條的腿朝他爬。
他其實是有點想一腳踹開他的。
這個模樣,確實解氣。
可偏偏,又有那麼一點點憐惜。
猶豫幾秒後,還是蹲下,輕輕撫摸他的臉:「能聽到我說話嗎?」
沈逸耳朵里只有源源不斷刺破耳膜的嗡鳴聲。
哪怕那聲音在洛奕俞進來時就關了。
他聽不見,卻能感覺到撫摸自己的人手指間紋路,與對他而言一般的涼意。
他想抓住這隻手,又不敢,只能緊張兮兮盼望著他能多摸自己一會兒。
洛奕俞將他攔腰抱起,終於還是嘆氣:「好了好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