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置殘次品區域的一個老婆婆救了我。」
其實也不能這樣說,畢竟他是個怪物,應該是餓不死的。
他那時其實有點反應過來自己長大了,不再適合再去用幼年體的思維辦事,便也沒好意思開口討要。
卻沒想到那老婆婆主動從籠子裡伸出手招呼他:
「可憐見的。別光看著呀,婆婆這兒多呢,分你一半。」
一個玉麵餅子,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又干又硬。但又確確實實是人家僅存的口糧。
她小心翼翼把那塊餅子掰開,塞到洛奕俞手裡,又叮囑他快離開這兒……
他頓了下,刻意嚇唬沈逸:「哥,這個我可就得怨你了。」
沈逸聽得難受,滿腦子都是小洛奕俞剛被撿回來,餓肚子卻不敢跟他們說時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臟一緊一縮的:「她被我殺了?」
「啊,那倒不是。她不隸屬於A區。」洛奕俞裝凶嚇他,「殘次品都要被處死了,怎麼也沒人想著給他們稍微改善下伙食呢。你可是管理員哎,怎麼連這都注意不到,該罰。」
沈逸笑了下,心臟鈍痛,「是。」
那時的殘次品,最多也不會活過三個月。
已經沒有去問她最後是什麼結局的必要了。
洛奕俞感受到他情緒不對勁,放軟語氣:「哥又在心疼我嗎?沒關係的。其實差不多重生後的第三天,我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只是依舊不太會說話。
他開始試著使用腦電波和同類共振,聽到了許多聲音,和無數意識碰撞交匯。
有人接收到了他的絕望,替他哭泣。
有人教他開口,教他說話,一點點灌輸給他自己所知道的布局,信息。
有人心甘情願臣服,說只要他下令,自己可以當最前面的盾,一定擋在所有人身前。
事實上,實驗體之間互不相識。
但洛奕俞構建出平台那天,他們真正同鳴共振那天,卻又出奇的默契。
他在他們的幫助下一點點摸清了實驗室布局,甚至於,他努力克制著自己恐懼去了地下層。
還是一樣的,充斥著血腥味,處處腐爛氣息,以及無數鋒利的,泛著寒光的銳刃。
他有些暴躁,感覺體內血液在燒,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的心跳。終於,觸碰到了其中最核心的秘密。
實驗體的由來,以及那些人掩埋千百年的,最骯髒齷齪的東西。
似乎是在這時,在這一瞬,他才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成熟體。
他不動聲色將這些東西藏下,默默地,主動向城外走。
洛奕俞有些惋惜:「不過,等我回去解放實驗體已經是重生三年後了,當年那批大部分都已經死了。」
沈逸開口:「小俞,我不想坐著了。」
「嗯?」被突然打斷,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算了吧,你那身體……」
「疼了一點而已,又沒傷到筋骨。」他深吸一口氣,嗓音顫著,「讓我看看你。」
他剛要站起身,就被反應過來的洛奕俞迅速轉到面前接住,他扶著他,微微蹙眉:「真是,一如既往的犟。」
疼是真疼,動一下都感覺傷口在崩裂的疼。
但也確實還沒到不能走路的地步。
他終於看見了他的表情。
確實是在笑,眼底也確實帶著一層悲哀。
他任由洛奕俞牽著他的手——這次倒是並不緊,虛虛握著,無奈嘆氣:
「我能理解你的,我也從來都不是想逼著你去報仇。小俞,你有你自己的路,不用強行綁在我身上。」
熟悉的對話。
洛奕俞也是熟悉的回答:「可我不能沒有你。況且,其實我看那老畜生也挺不順眼的。」
「城內實驗體怎麼辦?」
「我先下手為強,他們從城裡跑出來四散開,一時半會兒也抓不完。」
「失敗了怎麼辦,被抓到集體殲滅了怎麼辦,實驗體重新投入生產了怎麼辦?」
這些問題說出口,連他自己也覺得可笑。
分明是他自己選擇跟洛奕俞鬧脾氣。
沒想到洛奕俞只是頓了下,又緩緩道:「我們都已經盡力了,失敗的話,就一起下地獄吧……哥放心,餘下的這些算在我頭上,和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