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疼嗎?」
它的嗓子都被電流釘住, 說不出一句話來。
於是, 他很善解人意的把電流調小了些:「這樣,你說你錯了, 你說你是賤狗,再也不會惹我生氣了。我就放過你, 怎麼樣?」
類似的對話,在這幾百年間不知發生過多少次。
可分明,這人心底門清,它已經被剝奪了開口說話的權利,更遑論認錯。
它被鎖在這裡數百年, 又怎麼可能去惹他生氣。
說到底,不過是發泄的由頭。
任憑電流將他寸寸凌遲,除了慘叫外,也說不出一個字。
「真可憐。」
他駐足欣賞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按了停,看著它眼尾不斷溢出,又和黏稠液體混在一起的眼淚,真情實意地笑出聲。
他隔著玻璃壁,用視線奸著他每每一寸皮肉,這才心滿意足:
「啊,斐洛。真是個好名字。」
「我又讓你的名字重現於世了,怎麼樣,首席大人感激我嗎?」
它卻已然沒了回應力氣。
*
「什麼意思?」沈逸脊背發涼,「那個喪心病狂的東西,把自己也弄成了實驗體?!為什麼,他不是覺得實驗體低賤嗎?」
「低賤的是一部分固定的人,而不是實驗體。」
洛奕俞看著他手腕上的傷疤,憐惜似的,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
「第一次見面時,他還是個八旬老人,帶我去見所謂的世界上第一個實驗體,不知道被鎖了多少年的一個人。」
「你知道嗎?哥,那是他曾經的愛人。」
開春快入夏的季節,天氣其實還算不錯,可沈逸卻感覺好像自己整個人都墜入了冰窖那般,冷的滲骨。
他身體猛地抖了抖,感覺自己又要聽不懂人話了。
「我,我知道……上一任智領者帶我見過……不是,你到底在說什麼?斐洛就是上一任智領者?!」
洛奕俞聲音很輕:「不只是上一任哦。」
他道:「哥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智領者這樣掌握大權的人,相關資料卻少到可憐,甚至沒什麼媒體去報導?」
「因為他怕露餡啊,什麼狗屁世襲制,什麼出類拔萃……他根本就沒有兒子,這幾百年來的智領者根本就是他一個人啊。」
信息量太龐雜了,沈逸有點抖:「幾百年?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永生?!」
「人當然不可能永生。」他眼底閃過寒光,「所以我說,他早就是實驗體了。」
「他將他的自我意識儲存,每當快要死的時候再將其存入至新軀殼之中,再頂著上一任智領者後代的頭銜站出來,完成某種意義上的重生。」
「這就是所謂的智領者,瞞天過海的瘋子,騙子。」
研究實驗體,製造實驗體,成為實驗體,壓榨實驗體。
甚至,他還想要在百年後再次顛覆現有格局。這樣,身為被改造後的實驗體的他,就是真的沒有絲毫弱點,理所應當凌駕於所有人之上了。
難怪……
每一任智領者上任前,外貌名字都是不被公開的。只有上一任死了,下一任才會出現在大眾視野。
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能研製出實驗體這樣東西的人……
沈逸不寒而慄:「徹頭徹尾的,瘋子。」
又想起那個老人盯著第一個實驗體時迷戀痴狂的眼神,被噁心到了:「真變態啊,你的意思是他把自己戀人做成了實驗體,還一直放在那兒囚禁這麼長時間?操,這算個狗屁愛人。」
洛奕俞沉默幾秒,點了點頭:「不僅如此,他還……」
沈逸突然想起什麼,打斷:「所以你之前給我看的那段視頻,其實根本不是那變態祖宗,是他本人?!」
「是也不是吧。」洛奕俞道,「其實說起來,倒更像他的一點惡趣味。」
*
他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人與人之間,註定要隔著一條看不見,卻足夠深厚的鴻溝。
有些人是人,有些人,註定要永世當一條蛆蟲。
他很開心,因為他的愛人似乎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斐洛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提出有關於實驗體的設想時,贏得了滿堂喝彩。他看著台上意氣風發的青年,是實打實為他感到驕傲。
甚至於,內心還有一點小慶幸。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和他靈魂共鳴的人。
一個和他一樣,表面光鮮亮麗,帶著包容萬物的神性,內里卻淌著黑水的人。
斐洛走下台後坐在他身邊,這才卸下偽裝,流露出一點小緊張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你會不會也覺得我有些異想天開?」
他很喜歡看斐洛這種帶著一絲羞怯對自己講話的模樣。
強壓下心底波濤洶湧,他回話:「怎麼會呢,確實有可操作空間。況且寶貝兒。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