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現得過於溫順了——溫順到敷衍,好像不管是什麼事情,都無法撥亂他的心弦。
楚晏還是更喜歡看他那副忍辱含垢,卻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樣子。
她四下望了一眼,終於順理成章地發難:「你弄髒了我的衣服。」
第6章 舊事
沉重的鐐銬磨破了他的手腕和腳腕。他手上的傷口甚至開始潰爛,不停地滲出血。
剛剛,便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沾染在了楚晏脫下來的外裳上。
「青奴,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荀清臣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她今日的心情不太好,這意味著,自己今日也不會太好過。
「請殿下降罪。」聲音泠然,聽著卻沒什麼起伏。
楚晏隨手撈起幾縷柔順垂下來的長髮,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不解,「我的好先生,難道非得用旁人的性命,才能讓你學會怎麼對我說話嗎?」
荀清臣還未想好要做出什麼反應,整個人就被揪著頭髮扯了起來。鑽心般的疼痛席捲了他,剎那間,額上便沁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攥著自己身上的衣袖,極力抿緊了唇。
楚晏惡狠狠地在他手上被磨破的傷口擰了一把,終於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像個吃飽了喝足了的大貓,渾身都透出幾分懶洋洋的勁兒。
「你哭了?」忽然,楚晏蹲下了身,好奇地將人攬在懷裡,笑意盈盈地伸手去摸他略帶著些紅意的眼尾。
雖然看上去只是疼痛之下的生理性眼淚,但燕世子還是很開心,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滿懷憐愛地描摹著他的眉眼,贊道:「你哭起來真好看。」
被抱在懷裡的人渾身都很僵硬,肩膀上露出來的肌膚是一如既往的蒼白,但臉頰卻略帶著些薄紅——這樣的距離對他而言,實在太近了些,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會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
楚晏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的窘迫,「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
荀清臣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疑惑。
楚晏慢條斯理地揩去他的眼淚,怔怔地低頭看了會兒他泛紅的眼尾後,利索地將人丟開,坐在床沿上,居高臨下地挑了挑眉。
「難道是我記錯了?帶你回來那天,我沒有誇你有一副金相玉質的好容貌嗎?」
「縱使你真的不記得了……」
楚晏慢慢拖長調子,腳尖一點,勾著鎖鏈將人拉過來,道:「剛剛,難道你沒有聽見我與允安的交談嗎?」
「告訴我:你是我養在帳子裡的什麼人?」
荀清臣垂首,剛要應答,又記起她剛剛那句威脅,放軟語氣,艱難答:「青奴……是殿下的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