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回不是剛罰了俸祿,次日就有各種名目的賞賜?這哪是什麼懲罰!易棠氣得牙痒痒,剛要反駁,就聽見了後半句,只得暫時熄火,老老實實地給自己的親兄長裹傷。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外出視察的時候,不慎被坍塌的房屋砸了……」
「我已經尋醫者看過了……」
確實沒什麼大礙,再養兩天就徹底無事了。易棠看過之後,徹底放下心來,對準自家兄長的鞋履,惡狠狠地踩了一腳,而後一溜煙兒地跑了。
易珩疼得齜牙咧嘴,以袖覆面,遮住自己神情。
楚晏:「手還沒養好,剛剛怎麼不說?」
「剛剛忘了。」易珩答得雲淡風輕,故意岔開話題,「主君,李文那廝都交代了什麼?」
楚晏便將下屬剛剛取來的那沓紙交給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楚朝落到如今境地,確有君主不賢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腐敗的吏治、陳舊腐朽的制度。
她要再造日月,就不得不清除積弊,銳意進取。如此一來,便必然觸犯世家大族的固有利益,也是因此,這些年來,她始終對世族採取鐵血手腕。
然而重壓之下,必有反抗。之前丈量土地、重新造冊的舉措,已經讓一些大族繃緊了神經。若繼續執行之前的政策,恐怕會讓一些人狗急跳牆。
接下來,只能分而化之。
而李文臨終前的這份口供,若是用好了,能起到大作用。
易珩粗粗一掃,便喜上眉梢,「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楚晏附和道:「確實如此,從他家抄出來的金銀珠寶、文玩古藏,還有田莊、宅子的地籍,不知凡幾……」
易珩聽得更加開懷——自從上了楚晏的賊船之後,他就恨不得將一個銅錢掰成兩個用,連做夢都幻想有一筆從天而降的橫財。
楚晏看得心虛,同時頗為感動。想當年,這人也是個一擲千金的主兒,哪裡會為了區區錢糧發愁呢?
她默了默,「我還抓了不少人回來,該殺的都殺了。剩下的不乏出身大族、身居高位的世家子,想必很樂意拿錢財償命,文璟只管運作。其中有個小子出身王氏,等他的族人來了,你可以再狠狠敲他一筆。」
「主君英明。」青年人的神情更亮了幾分,一雙眼睛燦若星辰。
楚晏搖搖頭,「辛苦文璟了。」她端起茶杯,誠懇地看向他:「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易珩坦然受之,末了卻學她回敬了一杯茶,彎唇道:「若無主君,何來今日之易珩?主君還記得昔日草原上,你我共同起的誓言嗎?」
昔年蠻人南下,萬里腥膻,硝煙四起,遍地屍骸,楚晏依靠先父舊部,四處號召,也只集結了一支千餘人的義兵。
而易珩卻不棄微末,率遊俠部曲來投。兩人一見如故,秉燭至天明,最終擊掌為誓,決意驅逐韃虜、澄清天下,共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