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慚形穢極了:我這樣怎麼配得上紗紗。
白紗面朝院落,無聲緩步地走著:主房昏暗,右側偏房亮著燈光。
透過窗戶,她看到躺在床上昏睡的老頭,仔細看了,才發現是陸平。
二十五年了,陸平,當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還是一副壁畫呢。
她本不想驚醒陸平,他是個普通人,就過他普通人的日子好了,但是她聞到了彼岸花的味道。
千百年來,她曾無數次,渡魂魄踏著開滿彼岸花的黃泉路,每次都會聞到這種味道,她聞來噁心想吐,魂魄卻聞起來沁鬼心脾,如同仙香。
彼岸花的味道常常會使魂魄回憶起前塵往事,耽溺於那些活著時候未了的貪、嗔、痴、愛別離、怨憎會,因而止步不前,變成孤魂,直至消解成為一簇彼岸花。
如果人嗅到了彼岸花會怎樣?
會失魂落魄。
不是形容詞,是動詞:失掉魂、落下魄。
或者說會最終沉溺,無法自拔,而至魂飛魄散。
消散,沒有魂魄地死去;死去,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這香味另有一個名字,叫做:
流魂香。
如果想變成流魂,就使勁嗅。
白紗抬起腳,一腳踹在了房門上,巨大的聲響,也沒有喚醒陸平。
這門也紋絲不動。
身後,林淵成功打開了院落門鎖,走了進來。
他制止了白紗再次跺門的行為,揮動手裡萬能鑰匙,意思是:我試試。
沒時間給你試了!
昏睡的陸平面帶笑容,面容安詳,可是越安詳,表示陷得越深。
那他離死就不遠了。
她看到了院子裡的盆栽水仙,特意養的吧,白色的水仙花湊在一處,另一處是蔥蔥繁茂的葉子,如同孔雀開屏一般。
白紗的腦中浮現了一個不甚明朗的面龐,他指著類似的一盆水仙盆栽對她說:「白紗,你看為師養的水仙像不像孔雀開屏?」
白紗搖了一下頭,清理掉這段模糊的會議。她把水仙花帶葉連根薅出,扔到地上,倒乾淨花盆裡的水,舉起它,一把砸向了窗戶。
「垮喳」碎裂了一扇窗戶。
彼岸花流魂香的味道,散發了出來。
白紗想嘔,卻看到身旁的林淵眼睛漸漸迷離了:
林淵想起他少時在清邁的時光,他跟著開辦泰拳搏擊的父親練拳,黃昏時總會有一輛售賣芒果糯米飯的鐵皮車從拳館門口過。
商販要去街口占位售賣。
他媽媽總會叫住攤主給他買一份冰涼的,濃濃椰香,芒果甜糯的糯米飯......
「啪!」白紗給他臉上甩了一巴掌,林淵恢復了清醒。
他摸著臉頰,茫然四顧。
白紗指著院門,讓他把門打開,方便通風,她則強忍著噁心,把陸平從偏房床上拖了出來。
主房內,陳相成嗤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