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張小寶啊,八歲的張小寶,溫婕已經死了。
張小寶柔軟的小手放在白紗臉上,她說:「白紗,你不要死......」
白紗虛弱地揮了揮手,她小聲說:「小寶,你和他們走吧,你給張安打電話,讓他幫你們送陸平,我這次受傷很嚴重...」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淚,落在張小寶手背上。
張小寶只覺得冰涼徹骨。她回首往事,只覺得分外對不起白紗。
***
1995年。
她死了,看著地上的軀體,科學主義魂魄感到五雷轟頂。
同伴未扭緊毒氣泵,他們兩個人死在了北邙大學的實驗室。
兩隻束手無措的魂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溫婕試圖貼附在自己的軀體上,可惜沒任何用。
回不去了。
它很絕望,同伴和它道歉,它搖搖頭:老胡,你也死了。道歉也沒有用。
一盞盈盈綠火飄散在實驗室窗戶外。
這盞綠色竹竿挑著的綠色燈火如同一塊磁力強勁的吸鐵石。
而這兩隻魂魄如同兩撮磁粉。
它們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而後經過幽深的夜色,鑽到一所墓穴。
到了墓穴如同到了快樂老家,魂魄的支離破碎感少了很多。
溫婕和老胡的魂魄,細細看著眼前的石門屏風。
它們在在這間墓穴里遊蕩,看牆上壁畫,摩挲穹頂,溫婕很想丈夫陸平與不滿五歲的兒子,溫以朴。
但是,她死了。
溫婕有些意興闌珊,她試圖鑽出去,但是魂魄剛剛露出墓室外就感到痛苦萬分,彷佛被一隻巨手撕裂。
她又鑽了回去。
看到老胡正在研究石門壁畫上的女像。
魂魄老胡的手觸碰到女像的臉上,它臉湊得很近,一隻手向後招手:「溫婕,你來看,這畫像真的很像真人。」
溫婕正欲從洞口溜過去,卻看到壁畫上女像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
她驚呼還未出口,女像的手臂伸出扼住了老胡的脖子,老胡變成一團黑霧,被女像吞食掉了。
「叮」女像腳腕的銅釘鬆動跌落到地上,打著轉兒,旋了幾旋,捲起細微的塵土。地上零零散散已有十來枚銅釘了。
溫婕看清楚了,女像好似一個活人。
眨眼,說話,吞掉老胡。
溫婕看到女像從壁畫上伸出她剛剛擺脫銅釘的那隻腿,由平面變成立體。
她翹出腿,在半空中活動了下腳腕。
她笑著看著溫婕,又像是自說自話:「一個姿勢久了,有點累。」
說完,她沖溫婕笑了一下,眼睛無光,如同幽深潭水,她舌頭舔了一下鮮紅的唇,「你是新鮮的魂魄?」
「新鮮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