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珩一行人,從前從未聽聞海島境況,還以為這裡真乃化外之境,蟲蛇之國,沒想到這裡也是村舍井然,買賣往來的文明之地。
除了縣衙,竟還有孔廟,並一座書院,有不少的學子,科考中也都有中舉人進士的,這讓阮珩深感欣慰,大喜過望。
到了縣衙,便要安頓住處。
既然說了往後要讓松雲管家理事了,阮珩便早早跟他交代了,說等到了地方,就讓他來安排房舍人口。
松雲起先還有些替自己捏把汗,但看了縣衙的後院,不過就是個比晴雪齋大不了多少的小院子,沒什麼難分配的。
於是,很快就安頓明白了。
阮珩這次遠道而來,沒帶什麼家具,好在上任知縣留下了不少,都是可用的,叫人收拾打掃一番,便可以居住了。
雖然松雲也沒幹什麼,阮珩還是好好地誇了誇他,說他安排得很好。
來的頭一日,左鄰右舍的同僚們和商家富戶便都送來了許多東西。
知縣雖是小官,但也是一地的父母官,總管一縣的錢糧產業,說一不二,因此下屬和商戶送財送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阮珩有些無奈,按理來說,為官不該貪財。
可是,縣衙之中多的是沒有俸祿的胥吏和衙役,他們可都靠著這些陋規費和油水過活呢,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阮珩不能一上任就把一個縣的下屬得罪光。
要興利除弊,還得先站穩腳跟。
「嗯,有古籍,文玩,還有螺鈿珍珠首飾,還有好多花梨木的家具呢。」松雲一邊看著院子裡琳琅滿目的禮物,一邊說。
「有喜歡的嗎?」阮珩戲問道。
松雲搖了搖頭:「沒有。」
的確,松雲對這些東西一向沒什麼興趣,比起這些,他更喜歡吃的。
何況,這些東西比起從前阮家的收藏來說,可差得太遠了,難怪連松雲都看不上。
「那就都退回去吧,把送禮的人和東西的名目都記下來。」阮珩交代手下道。
阮珩知道這些必定是投他的所好送來的,用來討好他本人的,這些東西,他一件都不打算留。
「官人,那這個我們能留下嗎?」松雲抱著又一個刺蝟似的物事說道。
「這又是何物?」阮珩問。
「不知道,聞著也有點香的……」松雲說。
「不知道你就要?」阮珩笑了,他知道松雲一定又是犯饞了,不過連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犯饞,恐怕也只有松雲會這樣了。
眼前這個刺蝟比昨天吃過的那種要小一點,但刺更尖,味道也能說是香,但似乎又有點怪……
「大人,這是從南洋引來的新種果子,叫榴槤,別的地方吃不到的。」那嚮導又說道。
「這個味道,不是壞的吧?」阮珩忍不住問。
「大人,這果子就是這個味,好著呢。」那嚮導笑著說。
「你敢吃麼?」阮珩猶豫著問了問松雲。
松雲也有些狐疑,不過他還是想吃,阮珩看得出來,那嚮導也看得出來,連忙給了他台階下。
「聞著怪,可吃著香,大人留下嘗嘗吧。」
「那就留一個吧。」阮珩感慨於松雲的魄力,說道。
於是,後面阮珩就只收了糧米、藥材、乾貨和其他一些果品等物,大部分都叫手下拿去分給衙門裡的各色人等了,只留了幾個沒見過的果子給松雲嘗鮮。
一日之間,阮珩不免去與縣裡的新同僚們會晤寒暄,應酬了一番,不過富商鄉紳宴請,他都一一婉拒了。
到了晚上,他才回到院子裡。
松雲在白嬤嬤的幫助下,已經指揮家丁和婆子們將家裡收拾齊整了,角角落落都灑掃過,潔淨非常。
連月以來舟車勞頓,到這裡才終於有了家的感覺,阮珩心中欣慰,便用銀錢打賞了眾人,讓大家都下去休息吃飯。
前一日,松雲就因吃多了菠蘿蜜,晚上吃不下飯,到了半夜,還流起鼻血來,問了當地人才知道,原來這果子是火氣極重的,吃不得許多。
阮珩他們都是江南人,一向知道果子最是清爽降火的,還從沒見過吃果子也能過補鼻衄。
吸取了這個經驗,阮珩就吩咐過他晚飯後再吃那個刺蝟果子,不要再一不小心吃多了。
松雲很聽話,就將那玩意束之高閣,等著飯後才拿了出來。
「官人,你嫌它臭的話,要不我到廚房去吃吧。」松雲小心翼翼地說。
「廚房熱,我們到院中吧,剛好乘涼。」阮珩說。
時序已經入冬,說乘涼實在有些滑稽,不過文昌近日雖然不算炎熱,但白日裡到底有些悶,到晚間才清涼爽快。